宋纾余没有回国公府,他听从穆青澄的嘱咐,决定今日不再处理公事,继续由京兆少尹徐春山主持庶务。
他呢,就在京兆府后宅主院沐浴、用膳、睡觉,即便休养生息,也得离她近些,否则他心里不踏实。
然而,入睡不过半个时辰,便被传旨太监吵醒了。
宋纾余听完皇帝口谕,一颗心不断下沉,他匆忙换上常服,带着宋离,直奔皇城内设的天牢。
落日,追逐着两道焦急的身影。
“爹爹!”
“哥哥!”
看到天牢外面石阶上的两个人,宋纾余一边喊,一边勒马。
宋纾荇匆促奔来。
宋纾余跳下马背,刚要张口说话,便被宋纾荇殷红含泪的双眸,吓得怔在了原地。
宋衍走向他们,每迈出一步,都沉重的仿佛走在了刀尖上。
宋离见状,心中暗叫不妙,能够让国公爷和世子爷流露出这般悲伤的表情,唯有主子受虐一事!
他立即下跪请罪,等候听训。
“阿余,阿余……”宋纾荇抬手抚上宋纾余的脸庞,哽咽难抑,“你怎么不听话呢?报喜不报忧,可不是父兄给你的特权。”
宋衍把人接过去,将他如珠似宝般的小儿子紧拥入怀。
宋纾余看不见父亲的脸,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父亲颤栗的身子,他心口一滞,“爹爹,你……你哭了?”
“阿余,你身子现在是否有恙?如实说,不许撒谎!”宋衍压抑着沸腾的情绪,却止不住异样的嗓音。
宋纾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宋纾余,泪水浸湿眼睑,衬得眼尾愈发的红。
宋纾余心里明白,既然父兄已经知道了他的遭遇,他便该直面此事,否则父兄只会愈发的自责、心痛和悔恨。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回道:“我身子无恙,牵机发作时很可怕,但不会在身体里留下毒素。宋梓那个老毒妇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敢给我下毒的,她要的不是我的性命,只是想通过折磨我,满足她变态的心理。当然,我也不傻,不会生生硬扛,只撑一会儿,便向她求饶,她就给我吃解药……”
“宋离,你说!”宋衍忽然打断,厉声喝问。
宋纾余连忙直起身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宋离,他的回答是真假掺半的,即便决定了直面过往,他也不想父兄过度伤心,毕竟委屈也好,伤害也罢,都已经过去了,宋梓落得这个下场,他的仇,也报了。
但是宋离哪儿敢欺瞒宋衍,他无视宋纾余的警告,一股脑的说道:“老毒妇说得是没有解药,只能生生的受着,扛过去了便能活,扛不过去,便是死,且牵机毒一旦灌入身体,必得承受三天三夜的巨大痛苦!长此以往,主子身心受创,患上了较为严重的癔症,多次持刀自残,伤痕累累……”
宋纾余听得浑身发颤,“闭嘴!”
“不过……”宋离深吸一气,语速飞快道:“自从有了穆师爷,主子的状况好多了,相信在穆师爷的陪伴下,主子会彻底好起来的!”
嬷嬷和秦槐只说了牵机一事,但并没有讲得这般详细,而宋纾余患有癔症的事情,只有他身边的近侍知晓。
此刻,得知一切的父子二人,心痛的愈发无以复加!
宋纾余抢在父兄做决定之前,理智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爹爹,哥哥,无论如何,你们不能私自杀了老毒妇,只有依律判决,才能彰显律法公正,皇上圣明!还有,我的事情,不要告诉祖母。祖母年纪大了,该安享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