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澄是心系林书办安危的。
无论他是否犯案,总归是一条人命,在那些共赴艰辛的日子里,他们也曾结下了赤诚的同僚情谊。
何况,案发现场没有留下有力的物证,郭宣又是个滚刀肉,想要挖出平平遇害的真相,林书办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所以,她锁定了郭安,试图通过郭安的供词,推测出林书办的行动轨迹,有指向性的寻人。
刘恒没有任何预兆的现身,在场之人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因为今日,一波接一波,出现的人太多了,何况刘恒是京兆府的总捕头,更是合情合理。所以大家都在好奇,刘恒带来了什么消息,或是什么人。
穆青澄眯眸望去,只见人群外的长街上,刘恒带头狂奔,身后跟着一辆密封的马车,驾车的人是刘恒的副手,左右各有四名便衣捕快开路,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面容焦虑。
想到这些日子,刘恒奉了宋纾余的命令,带着半数捕快化整为零,秘密潜伏京城一事,穆青澄侧目,视线与宋纾余交汇,她直言道:“大人,你是不是知道林书办的事儿?”
宋纾余眼神躲闪,刚要否认,便收到了穆青澄的提醒,“说实话,不许骗我!”
“咳,我,我确实知道,但只知道林书办的身世、亲族,及林陵和郭宣扯上了关系,具体的内情,我也是刚刚听了林陵的供述才知道了全貌。”宋纾余笑容讪讪,生怕穆青澄又嫌弃他因为吃醋而去调查防备林书办。
然,穆青澄哪里顾得上纠结那些事,她紧接问道:“那你做了什么?有可能找到林书办吗?”
宋纾余沉吟道:“我没派人盯梢林书办,我没想过因为林陵,他会成为郭宣的棋子,所以,他出事,也是我的失职。”
穆青澄轻叹:“并非大人的错,大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算无遗策?”
“不过……”宋纾余顿下,眸光投向刘恒,唇角微微勾起,“或许刘恒会为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穆青澄不解,“大人到底给刘捕头派了什么公差?”
“你很快就知道了。”宋纾余卖了个关子。
穆青澄暗暗瞪了他一眼,走前几步,等待刘恒的到来。
“穆师爷!”
刘恒疾步而来,顾不上行礼,语速又快又急,“林书办不行了,你快看看他!他着急见你,说他既是京兆府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公堂上,死得清清白白!”
闻言,众人大惊!
宋纾余一个大步,跨到穆青澄身边,锐利的眸子投向随后而来的马车,俊容布满阴云,“人在车里吗?”
刘恒粗喘着气息,道:“是的,大人!林书办就在车上,他……他断了左手食指,后腰前胸各中一刀,失血过多,创口发炎,现今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宋纾余即刻下令,“宋离,速请金太医来此!”
穆青澄跃下丈高的公审台,待马车一停,亲自上前打开车门。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泔水的恶臭,既刺鼻,又呛眼,教人十分不适。
但是,穆青澄半步未退。
宋纾余、刘恒和江战亦是快速近前,关切之情,爬满脸容。
林书办躺在铺着厚褥的车厢里,头发、面庞及身上的衣衫,全部染了血,脏污不堪,几乎难以辨出人样儿。
他双目闭合,一动不动,只有孱弱的呼吸能够证明,他暂且还活着。
今日之前,江战还因林书办的背叛而恨得咬牙切齿,可如今见了林书办这幅模样,却无法自抑的湿了眼眶。
“穆师爷,上回大人中了蛇毒,便是你给解毒的,你,你现在还能不能……”江战攥着双拳,激动又忐忑。
所有人都望向了穆青澄,视她如萤火之光,存了一份希冀。
穆青澄喉咙又干又涩,“病症不同,我也无能为力,且看金太医能否同阎王抢命吧。”
闻言,几人面色一黯。
“不,不必为我费心了……我的身体,我心里清楚……”
昏迷中的林书办醒了过来,他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于眼前的四人,当视线落在穆青澄脸上的时候,仿佛回光返照似的,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晦暗的眸子里淬了亮莹莹的光,“穆师爷,我……我没有杀人,没有被郭宣收买,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