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加代站在那儿琢磨了半天，想着要从社会层面把勇哥那块表找回来，那肯定得依靠别人了，就凭他自个儿，肯定是找不回来呀。
加代寻思来寻思去，把电话打给马三儿了，就听他说：“三儿啊，我在北城，北城那个鼓楼东大街。”
马三儿回着：“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地方，那不德胜门不远嘛，怎么的了？”
加代问：“这一片儿的佛爷（注：东北黑道小说里对小偷的一种叫法）归谁管？四九城管这钳工（注：也是指小偷）叫佛爷，这面一片的佛爷归谁管。”
马三儿一听，说道：“哥，那92年之前我知道，92年之前归那个老邝管，现在老邝他妈的也没影子了，具体现在归谁管我也不知道了。”
加代追问：“老邝上哪去了？”
马三儿随口一说：“老邝现在他妈的搁那个阴曹地府呢！！
你净他妈唠没用的，那你现在对这面你不了解？”
马三儿接着又说：“我了解啥呀？我自从九二年之后，我就跟这帮佛爷也不接触了，我不了解呀。
他妈的，那你看这方面我得问谁？我跟勇哥出来办事儿了，他妈勇哥丢点儿东西。”
马三儿赶忙问：“哎呀，那勇哥丢东西是不是生气了？”
加代无奈地说：“那可不生气了，给我他妈一顿臭骂。”
马三儿出主意道：“那咋整？哥，那我不行，哥，你这么的，你不行问问那个谁，你给邹庆打电话，或者你问宋建友，那宋建友号称他妈精神贼王，他能不知道吗？他对这方面有可能了解，你问问那个宋建友。”
加代有点怀疑：“宋建友，他能行吗？”
马三儿肯定地说：“咋不行呢？那宋建友手艺可高了，他不光手艺高，他在荣门的段位也高，哥，你问问他？这方面我真不了解，有别的事儿你再给我打电话。”
加代应着：“那行了，三儿，那我知道了，我给宋建友打电话吧。”
“好嘞，好嘞，好嘞。”说完，“叭”的一下就把电话撂了。
代哥又寻思了一会儿，确实，宋建友号称京城贼王，想到这儿，代哥拿起电话，“叭叭叭”就拨过去了，只听他说：“诶，友哥，我是加代。”
宋建友回应着：“诶，代弟，怎么的了啊？”
加代说：“友哥，北城鼓楼东大街这块儿，这个位置的佛爷头子是谁呀？”
宋建友一听，说道：“以前我知道，但这两年我跟这帮人吧，也不太接触了，也不太熟悉了，你要干啥呀？”
加代解释道：“我在这面，我丢点儿东西，我寻思我找找，我得找这个头儿啊，要不我找不着，你看你一点儿不了解吗？”
宋建友想了想，说：“你这么的加代，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问杜崽儿，肚崽儿哥咋能知道这事儿？你不知道吧？崽儿哥他的师兄现在在咱们四九城整个佛爷里头，那可是头，是总头儿，姓窦，叫窦老拐子，现在所有北京这帮佛爷全他妈归他一个人管，你问杜崽就完事儿，你让杜崽去问那个窦老拐子。”
加代一听，心里寻思着，杜崽跟那人关系挺好。
杜崽儿的师兄在85年、86年那时候，还教过杜崽儿偷包啥的，你就说他俩这关系能差了不？不过他俩肯定是熟悉，至于具体关系好到啥程度，加代还真不太清楚。
加代就笑着说：“操，原来杜崽还干过这事儿呀？
那肯定干过啊！想当年我跟你说，我还跟杜崽比过赛呢，他没整过我，输给我了，哈哈。”
“那行代弟，那你问问杜崽，你问问他。”
加代赶忙应道：“行行行，哥，我问问他。”
又接着说：“完了之后，我要是有别的事儿，我再给哥你打电话。”
“行行行，好嘞，好嘞。”
说完，“叭”的一下就把电话撂了。
加代当时一琢磨，之前还真不知道杜崽儿干过这事儿呢，他是一点儿都不晓得。
你看这加代，寻思完了就把电话给杜崽打过去了，电话一接通，加代就说：“喂，崽哥，你在哪儿呢？”
杜崽在那头回道：“我搁家呢，代弟，咋的了？”
加代就说：“我跟你问个事儿，咱四九城现在管那帮佛爷，有个叫啥窦老拐子的，跟你关系咋样？你熟不熟啊？”
杜崽回说：“我熟啊，跟我关系还行，就是挺长时间没联系了。之前他是我师兄，还教过我偷东西。”
加代一听，挺惊讶地说：“哎呀，哥你还干过这……”
杜崽赶忙解释：“我当时没干两年，其实也没咋干，我就学学，你也知道我他妈不愿意干那玩意儿。我现在混社会了嘛，基本上就没咋干过那事儿了。”
加代又说：“那行，你现在能找着他不？”
杜崽说：“能啊，代弟，咋的了？”
加代就说：“我这面丢点东西了，这东西挺重要的，具体是谁偷的我还不知道！哥呀，你能不能帮帮忙？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完了之后咱们过去找他一下，看看是不是他下边人偷的。要是他下边人偷的，我给他拿点儿钱都没事儿。”
杜崽一听，就说：“那行，代弟，那你就过来吧。我领你到火车站，去找老拐子去。他那总部就在火车站那块儿，我跟他交情还行。”
加代赶忙说：“那行，崽哥，那我现在就过去，不过我可得跟你说，最好能找着这东西，太重要了。”
杜崽回了句：“行行行，你过来再说吧。”
加代应了声：“那好嘞，好嘞。”
说完，“叭”的一下就把电话撂下了。
你看电话撂下之后，加代直接就打了个车，奔着杜崽他们家就去了。
到了杜崽家，杜崽一瞅，就问：“哎，代弟，着急不呀？咱俩现在就过去啊？”
加代说：“着急呀，咱俩现在立马就过去。”
杜崽就说：“那行，我跟你说，那佛爷的总部就在火车站旁边儿！现在窦老拐子混得挺牛逼，四九城所有的佛爷可都归他管了。”
加代听了，就问：“哥，那要是他下边人偷的，你估计能不能给还回来呀？”
杜崽说：“代弟，要是他下边人偷的，那必须得还回来，不过还不知道是不是，要是的话，肯定就啥事儿都没有。”
加代说：“那行，哥，说走吧，咱们现在过去呗。”
杜崽又问：“那你丢的啥东西啊，值钱不？”
加代回说：“值不值钱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东西特别有纪念意义，知道吗？所以说必须得找回来。”
杜崽就说：“那行了，我带你过去。”
你看当时，从杜崽儿哥家里一出来，杜崽儿就往自己车上一坐，当时有司机开着车，拉着杜崽儿和加代，奔着火车站这块儿就去了，去找窦老拐子。
咱说实话，这窦老拐子那绝对算得上是行业里的翘楚，业内的精英了，把整个四九城的佛爷都给整合到一块儿了，还搞起了公司化运营。
在火车站附近有个二层的小办公楼，一楼有接待的地儿，还有餐厅，二楼，有休息室，还有会议室，知道吧。
每天晚上，各个片区的佛爷，那些个小头目啥的，都得乖乖到这个总部来给他交钱，得说清楚“我今天整了多少，我弄着啥东西了，还是搞到钱了”，都得把钱交上来，完了之后他再统一发放，你就说这小子干得牛不牛逼吧？
咱说这360行，哪一行都有干得厉害的，就这佛爷行当，都能搞成这样的公司化运营了。
你再看当时，杜崽儿领着加代，到了窦老拐子这二层小楼跟前，把车往门前一停，杜崽儿、加代他俩当时就往一楼里边走进去了。
一楼那儿坐着个老弟，跟个看门的似的，杜崽儿一瞅，就喊了句：“老弟。”
那老弟一抬头，瞅了瞅他俩，问：“大哥，找谁呀？”
杜崽儿说：“老拐子呢？
找拐哥呀，在二楼呢吧？
你把他给我喊下来，告诉他杜崽儿来了。”
这老弟斜楞了杜崽儿一眼，不耐烦地说：“你自己上去呗，我忙着呢。”
杜崽儿一听就火了，骂道：“操，你不认识我呀？我杜崽儿！！
你啥崽儿不崽儿的，我忙着呢，你自己上去就完了，你也不是没长腿。”
“我说你妈小屁崽，你跟谁说话呢？”杜崽儿气得够呛，直接就要动手揍他，加代赶忙一把拽住杜崽儿，劝道：“哥，你干啥呀？你跟个小逼崽子生气，犯得上不？咱俩走两步上楼就完事儿了，上楼上楼。”
说着，加代拽着杜崽儿，就听杜崽儿身上那钥匙啥的“当啷当啷”响着，俩人就往楼上走去了。
二楼有窦老拐子的一个办公室，当时杜崽儿“叭”的一下推开门就进去了，加代在后边跟着也进去了。
就见老拐子这时候正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个兽皮大衣，嘴里叼着个大旱烟袋，在那儿“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老拐子一瞅，哎呀了一声，说道：“哎呀，来来来，崽儿，你怎么来了呢？”
杜崽儿笑着说：“拐哥，你这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咋地了呢，你瞅你整这出，跟座山雕似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东城的加代，代弟呀，这个就是老拐子，你得管叫拐哥。”
老拐子一听，翻身坐了下来，瞅了瞅加代，说：“谁？东城加代？”
接着又说：“哎呀，有名有名，我听说过，老弟年纪不大呀，挺他妈有名气，来来来，赶紧坐，赶紧坐。”
加代一摆手，客气地说：“哎，你好，拐哥！！
没事儿没事儿，坐坐坐。”
当时加代和杜崽儿就往那儿一坐，窦老拐子也坐过去了，老拐子看着杜崽儿就说：“小崽儿，这一晃，一年多没来看我来了吧，那怎么的呀，你现在是南城大哥了？你再大，我不也是你老哥嘛，我也不是你师兄嘛，你咋不来看我来呢？”
杜崽儿回了句：“大个鸡毛，有啥大不大的呀，说正事儿就完事儿了。”
老拐子就问：“说什么正事儿，你有啥事儿啊？”
杜崽儿说：“我跟你说拐哥，我弟弟有块手表丢了，你问问下边那些小孩，是不是你下边的人偷的？要是他们整的，赶紧把这表给拿回来。”
老拐子一听说：“什么表啊，那你他妈丢点东西就来找我，那就能保证是我下边人拿的？”
你看当时代哥一瞅，赶忙对老拐子说：“拐哥，你帮着问问呗，就是那种怀表，不是戴手脖上的，是往脖子上挎的那种怀表，完了还有个链子，外边是铜的。”
老拐子一听，不屑地说：“一个铜的能值几个钱儿？那丢就丢了呗，你东城加代还差那一块表呀？丢就丢了吧。改天要是不行的话，哥整着那铜的怀表，完了送你一个。就这点儿小事儿，还不至于让我发话！我现在都啥段位了，为个老破表发话，没那个必要。”
加代一听，急忙说：“那啥呀，拐哥，不一样啊，这块表对我们可有特殊意义，你就帮忙问问行不行？老弟也不让你白忙活，你要是帮我找回来，我给你拿两万块钱，行不行？”
老拐子一听，哼了一声说：“两万块钱，这可不是钱的事儿啊，兄弟，你这点小事儿吧，让我说句话，我跟你说，兄弟，你不懂我们这行业的规矩，知道吗？不是你拐哥跟你吹牛逼，整个四九城，包括密云、大兴、通州，那可都有我的弟弟，我手下的人，我可不是跟你在这儿吓唬你，就这帮佛爷，你知道有多少人吗？得他妈有1000多人，知道吗？那你说我为了这两万块钱，就帮你问这么个事儿，犯不上啊。”
加代又说：“拐哥呀，我知道你厉害，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你看这事儿吧，你就帮老弟问问呗，行不行？这表虽然不值钱，但是对我们特别重要，麻烦你了老哥，你帮我问问呗。”
杜崽儿在旁边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夹着烟，皱着眉头说：“拐哥，你瞅你总摆那臭架子，你快点帮忙问问就完事儿了呗。”
老拐子倒是不急不慢的，问道：“在哪丢的呀？”
加代回答说：“在那个古城的北城鼓楼东大街那块儿，应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儿，当时他在那块摔倒了，我跟我哥一扶他，完了东西就没了。”
老拐子听了，说：“行了，别着急，我问问，你等一会儿我问问。”
说着，老拐子就拿起电话，直接打给鼓楼东大街那边佛爷的头目了，那头目叫啥呢？叫圣子。
电话一通，老拐子就说：“哎，圣子，你给我查查你下边那小孩儿，有没有今天整着一块怀表的？”
圣子在那头回道：“拐哥，有啊，今天上午就整了一块，外边是铜的，里边是黄金的，看这块表好像挺有来头，应该是个老物件儿，挺不错。”
老拐子应了几声：“啊啊啊，行，没有啊，没有算了啊，我就是问问。”
“好嘞，哎，好嘞好嘞，好好嘞，哎，好嘞。”说完，老拐子就把电话撂了。
咱说实话，这老拐子说假话，那跟吃豆腐一样顺溜，都不用寻思寻思，顺口就来，对着加代他俩就说：“没有啊！老弟，那边我问了，那面的佛爷都归这个兄弟管，他说没有。”
杜崽儿在那儿夹着烟，叉着腰，一听就急眼了，大声说：“没有？没有不行啊，你得给我找回来。”
老拐子一瞅，说：“不是没有，我上哪给你找去呀？那你看我都问了，你不都听着了吗？我上哪给你找去？”
杜崽儿瞪着眼睛问：“你确定没有吗？”
老拐子也梗着脖子说：“我确定没有，我不是问了嘛。”
杜崽儿冷哼一声，说：“行，老拐子，你看杜崽以后怎么对你就完了，我现在求你办点儿事儿就这么费劲？咋的呀？不管咱俩咋地，他妈认识多少年了，我杜崽说句话不好使啊？你今天这表，你要不给我找回来，老拐子我告诉你，你看咱俩，掰了。”
老拐子一听，说：“不是，你啥意思呀？你吓我呀？
你跟我俩来这一套，我不乐意？”
“你乐不乐意能咋的？江湖路上一枝花，江湖哥们儿是一家，知不知道？你横，你牛逼，你早些年不也是我师弟吗？你别跟我整那没用的，江湖上咱们是一家人，你吓唬我，那肯定不好使。再一个，你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啊？”
当时你看这老拐子，可没怕杜崽儿，一转头看着加代，说：“老弟呀，没有啊，你也听着了，我都给你问了，就是没有呀。”
杜崽儿一听就火了，骂道：“操，你他妈的，代弟啊，你看这咋办？”
加代赶忙劝道：“哥，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加代又看着老拐子，说：“拐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两万不行的话，我给你拿5万，咱们商量呗，钱肯定差不了事儿，5万要是不行，我给你拿10万。再不就咋的呢，你就开个价行不行？老弟我说话算话，说拿就给你拿，明白吗？你就开个价就行，都无所谓。10万不行，我给你拿20万怎么样？就把这块表给我找来就行，因为这块表虽说不值钱，可对我们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老拐子一听，心里寻思着：“这东西这么值钱吗？就算是金的，也不至于给我20万、30万的吧？”
当时听加代这么一说，他就动起了歪心思。
嘴上却还说着：“没有啊，这不是钱的事儿啊。”
加代又说：“哥，你看30万行不行？”
老拐子瞅了瞅加代，问：“老弟，你这表有啥特殊意义呀？大哥我不明白，要不我再好好帮你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查着，行不行？”
加代赶忙说：“拐哥，你就好好帮我问问，完了之后，你就开个价，你说多少钱，这表你能找来就行。”
老拐子在那儿叼着个大烟袋，装模作样的，还说：“不好找啊，你说让我开价，我咋开呀？老弟呀，我这可得挺费劲呐。”
加代又劝道：“哥呀，你就开个价，只要能把表找回来就行。”
老拐子一狠心，说：“你这样，老弟，哥也不多要你，我这可得挺费事，我这一千多人，我得一个一个查呢，我给你找是不是？完了之后呢，你这么的，要是行的话，你给我拿50万，完了之后，我这边就掘地三尺，也给你找来。”
加代一听，寻思了一下说：“50万可以，拐哥。”
老拐子往烟袋里续了一袋烟，慢悠悠地说：“老弟，50万你把钱拿过来，我差不多就能把表给你放到这儿了，基本上把四九城这帮佛爷，我挨个给你查一遍，肯定能把表给你整来。”
加代说：“拐哥，行，没问题，50万这钱我给你，那我回去现在取钱，你看晚上还是啥时候，我给你送过来行不行？”
老拐子应道：“那行，老弟，你回去吧，晚上8点你过来？我吩咐下边那些小孩儿，完了之后仔细给你找一找，问一问，看看是谁拿的，八九不离十，差不多能给你找来。”
加代赶忙说：“行了，拐哥，啥也不说了，哥，我就麻烦你了。”
老拐子摆摆手说：“没事儿，老弟，咋说也是小崽儿领过来的，我多少得给点面子，可不是因为钱的事儿，主要是这事儿比较难办，我得一个一个问呐，完了之后，你晚上把钱拿回来，表我基本上给你拿回去。”
杜崽儿在旁边一听，心里暗骂：“你妈的，你说得冠冕堂皇的，不就是为了要钱吗？那50万还说少。”
当时杜崽儿挺生气的，对加代说：“代弟，咱们走？”
你看当时代哥一摆手，对老拐子说：“拐哥，我们先走了。”
老拐子忙应道：“行行行，老弟，你们走，你们先走吧。”
杜崽儿都没搭理他，拽着加代就从屋里直接出来了。
刚走到门口呢，加代突然一回头，对老拐子说：“哎呀对了？拐哥，除了这个表之外，还有一个包，还有一个打火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