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怎么这么肯定那些混进凉州的魏军会自己送上门的？”张飞看着身旁的姜维开口问道。
这小子年纪不到，用起计来倒是颇有些他孔明老师的风采了。
“嘿嘿嘿，孔明老师先前将楚国公在新野之时的战法给我讲解过。”姜维挠了挠后脑勺，又挺了挺胸膛。
一副又因为得到了承认之后有些得意，又有些腼腆的样子。
这样子看上去说不出的矛盾，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倒又显得有些可爱。
“哦？怎么说的？”张飞倒也不是什么放不下架子的人。
新野的游击战，也算是军官课堂上最常提及的案例了。
张飞自认不是什么绝顶的聪明人，自然是想听听自己这个小徒弟是怎么说的。
或者说，想听听这个小徒弟的孔明老师是怎么说的。
“孔明老师说，这个战法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能够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但是要想将这个战法施展好，有几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姜维还带这些稚嫩的声音中听起来满是自豪。
“什么条件？”张飞暗中咽了口唾沫。
嘿嘿嘿！小娃娃的嘴上到底是没个把门的，等俺把话套出来，俺就去给孟起讲讲，让他也涨涨见识！
正这么想着，姜维却突然闭口不言了。
“好徒儿，你倒是说啊，有什么条件？”张飞见状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姜维眼珠子一转，“那不行，这可是我孔明老师的不传之秘。你和孔明老师非亲非故的，我可不能就这么简单地告诉你。”
姜维的小表情自然没能躲过张飞的大眼睛。
张飞翻了个白眼。
娘的，都说了这群聪明人心都是黑的吧？
怎么俺这好好的小徒儿也沾染上了这些怪毛病？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的是另一番话。
“好徒儿想要些什么？就当俺买你的消息，行了吧？”
姜维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知识是无价的，这是孔明老师说的楚国公说过的话。”
张飞一听，不得了，这一下子就搬出了两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告诉俺？”
“嘿嘿嘿，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楚国公也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既然如此，不如大师父也喊我一声‘师父’？”
张飞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好小子！够胆！今儿这消息，俺不知道也罢，但是你小子的屁股，如果有一片好的地方，那都算俺下手轻的！”
姜维闻言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飞蒲扇般的大手，转身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不要你叫了！是后勤补给，和群众基础！我告诉你了，你别过来！”
张飞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哼，到底还是个小娃娃。任你多智近妖，不还是折在俺老张手里了？”
张飞看着姜维跑远的身影，咧嘴一笑。
开玩笑，俺老张什么人呐？
别说“师父”了，“叔叔”和“爷爷”俺都叫过，关键还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现在看来，想让俺老张叫你一声“师父”，你小子还差得远呐。
随后，又开始思索姜维说的两个条件。
“后勤补给和群众基础吗？”
目光闪烁。
那是智慧的光芒！
……
夜晚，将登船事项都安排完毕的于禁回到了自己的小帐篷里面。
四处打量了一下，颇为自嘲地笑了两声。
说实话，这一次若不是曹操亲自给他写了封信的话，他大概是不愿意再接受起用的了。
虽然屯田对于一名将领来说，就想杀鸡用牛刀一般。
但是他于禁也不是什么没有脾气的人。
不过是两场败仗而已，凭什么自己就落到要去种田的地步了？
曹仁，夏侯惇吃的败仗多了去了，怎么就官职越升越高了？
所以，有问题的，并不是自己吃了败仗，而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不叫“曹禁”或者“夏侯禁”是吗？
于禁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即便是在新野战败之后，他也没有从此一蹶不振，起码还是关注朝政的。
但是，曹操好几次都已经快要没人能用了，都坚持不用自己。
宁愿起用一些宗族之内什么名气都没有的人，都不愿意信任自己这个沙场老将。
我于禁被擒之后，并没有投降，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曹家的事情，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说起来，虽然于禁确实被打到眼里没了光芒，但是这种程度的心里创伤，早就被“复仇”两个字给覆盖了过去。
真正让他道心破碎的，反而是曹操一次又一次地冷落。
所以，他心中也已经暗自下了决定，这一次的战事结束之后，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向曹操请辞。
戎马大半生，即便没有重用，一直兢兢业业地负责着屯田的事宜。
这么辛苦，还不准我享受享受了？
当然，如果陈辰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好好地劝劝他的。
毕竟“战事结束之后”，这六个字，说出来就已经很不吉利了……
往榻上一躺，于禁准备闭眼稍作休息。
根据作战安排，他是要在最后一批出发的。
因为仓促之间打造的大船数量不是很多，所以没有办法一下就把所有集结来的兵力都往渤海郡投送。
没错，往渤海郡。
所有人都以为是往扬州投放的兵力，却绕了一圈去打孙权的屁股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到徐州南部结合。
曹真的说法是，水军的战法也好，海船的使用也好，魏军并不是很熟练。
即便是把曹操秘密训练了不少时间的水军拉出来也是一样，不堪大用。
所以，这一路往北而去，便是一路练兵，一路熟悉战法的过程。
等到把孙权剿灭之后，这支部队便成了有充足的实战经验的部队，这个时候，再往南方投送，才更有可能打下由周瑜复杂驻守的扬州。
孙权和周瑜，这两个人在曹操眼里，谁的威胁更高的这种问题，自然是不需要问的……
眼睛刚闭上没多久的于禁，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糜芳的样子，然后不可控地和今天日间看到的那个士卒的样貌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是他！”
于禁猛然从榻上跳了起来，脸色狰狞，紧握双拳，指甲嵌进掌心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