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全心全意地给侯府供血，用秦家的资源给谢屿川铺路，管理好宅子大小事务。
可只要秦书瑜露出半点私心，便会遭受谢屿川的否定跟老夫人的打压，就像保小这件事儿，她不就被侯老夫人变相惩罚了吗？
“沈姑娘。”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
“哗，”
秦书瑜目光滞然地坐在凳子上，她瞳孔有些涣散，就这么看向那四四方方的天，顿感苦涩地笑了一声：“我自认为与你不一样。”
“如今想想，有何不一样，有家世金丝蚕和贫民金丝蚕，都是蚕。”
“一个提供利益。”
“一个提供情绪。”
“放荡不堪.........呵，妻扶君青云志，再归来时，君身已经有红颜人，何其相似，何其相似，我又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了。”
秦书瑜学了十几二十年的规矩，坐着的时候，后背挺得最笔直了。
可如今，
沈帷见她的后背，竟有一丝弯曲与随意。
“沈帷。”
这是秦书瑜第一次唤她的全名，是的，全名。
“侯爷他否定了你的本子，他是一家之主，我也是不能跟他对着干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可难受？可愿与他服软？”
沈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练刀的手：“秦小姐，那不叫服软。”
“那是将命运，交到他的手里，他想如何便如何，想宠便宠，想弃便弃，全凭他有没有良心，或者良心有几分。”
“相比于将未来交到谢屿川手中，我更喜欢放在自己手里。”
秦书瑜扭头，深深地凝视着沈帷：“若是很难呢？”
“我手中有刀，劈荆斩棘。”
“若是会死呢？”
“我心有宏图，无畏生死。”
“若是失败呢？”
“我拼尽一切，敢赌万一。”
“若是后悔呢？”
“哈哈哈........”沈帷眼含水雾地笑出了声。
她摇头，眼神透露着让秦书瑜心神为之一震的坚韧：“只有将赌注押在男子身上，未来赌输了，才会百倍后悔曾经的选择。”
“放在自己身上，那叫无憾。”
“我没有退路的，他下了我改的本子，想将我囚禁在他的身边，没用的。”
“我内心还有无数个本子，他想斩断我出府的自由，那我就不惜一切代价地离开这里，比流血流泪更痛的，是打碎我的精神与意念，只要我还是沈帷，就永远不可能放弃。”
沈帷调整好情绪，深吸几口气，离开了正院。
可那一段直击心魂的话，却一直回荡在秦书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披荆斩棘，
无畏生死，
敢赌万一，
无悔无憾。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乡，才能教出宁愿拼上性命搏一丝机会，都不愿妥协入宅院相夫教子的女子？
沈帷这段时间的表现，就像是一根引火线，将秦书瑜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意识点燃，如今心中的那团火，越来越烈，越来越大。
“素竹，你觉得侯爷真的喜欢过我吗？”
“夫人，您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刚刚在想，侯爷真的喜欢过沈姑娘吗？这一幕，又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应该是喜欢的吧？侯爷对沈姑娘有多么，我们这些做下人都看在眼里，全京城那些权贵谁不知道啊，是沈姑娘自己不珍惜吧。”
秦书瑜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
她打开抽屉。
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张信纸。
这些信纸，都是谢屿川刚出发边关时，写给她的思念信。
一封一封，都被她保存完好，当真是如无价之宝一样，被她收藏得好好的，不曾破损半分。
“水中月如云上月，水中鱼如心上瑜。”
“边关大雪茫茫迷人眼，此生只想与书瑜共白头。”
“.........”
一共二十七封信，从最开始的半个月就寄给她一封，到后来的一两个月才寄一封，再到最后的两三年都没有寄过一封。
罢了，
年少时的滤镜，终归是碎了。
见到他如此对待沈帷，如此的算计又自私，她的心也碎了。
秦书瑜眼角落下几滴泪珠，她将这些信件，一封又一封地烧掉，看着那些字体从纸面上消失，就如同她等候数年的感情一样。
素竹瞪大眼睛站在旁边，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都咽了回去。
“素竹。”
“等会，你去跟戏班子说一声。”
“就说，按本夫人的吩咐，就用沈姑娘改的那个本子，出了什么事情，本夫人担着，怪罪不到他们的身上。”
素竹听着秦书瑜这不可理喻的决定，当即破声：“夫人！！！”
“您，您怎么能，怎么能为了沈姑娘，违背侯爷的命令，那可是侯爷啊，您........”
秦书瑜抬手，指腹快速地抹去了泪花。
她后背挺得笔直，端庄威严地说：“不是为了沈姑娘，是为了我自己。”
“就如沈姑娘所说，不能违背自己内心的感受，我想看温兰寻个更好的人家，她值得，她不轻贱，亦不该是那般可笑的下场。”
“背信弃义的人宁锋。”
“她值得，她凭什么不值得。”
不是为了沈帷，是为了她自己。
她也想看看，当这个不一样的结局演出来后，京城那些贵妇小姐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是真的勃然大怒，还是表面不喜内心认同。
她入府六七年，左右不过才二十出头，大好的年华，便认命了吗？
她也想.......也想，赌一把了。
-
回到偏院的沈帷砰地关上房门。
熬了那么久改的本子，因为谢屿川短短一句话便前功尽弃，她怎么可能像表面那么淡然自若。
“姑娘，你怎么了？”小满看到沈帷脸色不太好，赶紧走过来关切地问。
沈帷气抖冷。
她拳头死死地攥着，闭上眼睛，不停地调整呼吸与情绪。
记住这种无力感！
记住这种任何事情不对谢屿川胃口，便可以被随意摆弄的屈辱！
她真的受够了！
“小满，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每次要看到希望的时候，总会给人狠狠一击。我真的受够了这种日子，我想掀翻这里的一切。”
“我迫切地需要力量，一把刀，或者一把火，把这里统统都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