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朗今日以身殉国...以血为祭...萧远山，你...永远都是乱臣...贼...子...”
这一番话，几乎是拼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整个人软软的倒下去。
身边传来了李全撕心裂肺的声音：“皇上！皇上...”
“圣上！”
见证了这一场变故的上臣子们，一个个眸色血红。
“皇上，皇上！”
大臣王庸血泪之下，骤然间拔下发间的簪，向着萧远山扑了过去。
“贼子！老夫和你拼了！”
萧远山不耐的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众人只听到噗的一声，面前的王庸便是骤然停住了脚步。
萧远山不屑的随手一挥，穿胸而过的长剑被他拔了出来。
王庸大人洗得发白的袍脚在飞雪之中划过一个弧线，而后缓缓坠落。
鬓边簪了近五十年的先皇所赐的玉簪从他手上滑落，摔在污雪地上，碎成了两半。
那玉簪碎裂的声音清脆好听，却带着一股子浓烈的悲怆。似乎众人的心弦也一同断了。
原来，三朝老臣文官之首的王庸大人，倒地后，也不过就是一个和娇小女子身量差不多的瘦弱老者。
他眼睛瞪的老大。漫天飞雪轻舞，一个雪花摇摇晃晃的落入他的眸中，渐渐融化。
他眸中的那恨意与怆然并未伴随雪花融化，那浓烈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便将见过此景象的人淹没一般。
同他一同入阁的张阁老，此时也睁睁眼的看着那个和他作对了一辈子的王庸就在面前生命流逝，恍惚间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别过了脸去。
“王庸...”皇上如今被鹊神医封住了最后一口气，瞳孔猛地一缩，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看着他生机流逝。
百官之中，除了萧远山身侧的那几个臣子，众人纷纷叩首。
“恭送吾皇。”
“臣等恭送吾皇...”
漫天风雪里，百官高呼朝拜的声音...命丧当场王庸大人和陈阁老...口吐鲜血的帝王...啼哭的玄庭...滴血的剑尖...
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姜暖之手握成拳。或许这一幕，只是历史长河中短短的一个小篇幅，但是从来没人告诉她，置身其中原是这般滋味...
恍惚间，她有一瞬的鼻酸。视线控制不住的去看玄朗。
到底是帝王，他有他的骄傲，他曾苟延残喘过，试图用卑劣的手段延续自己的生命。但他始终还是帝王，他的落幕，终究是他自己给自己画上的句号...
“父皇...父皇！”
看着双眼无神的帝王，玄庭扑在地上，抱着皇上的身体，眼泪一串一串的滑落了下来：“你别离开玄庭！父皇！”
稚嫩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皇城。
看着皇上逐渐消散的瞳孔，以及他还在颤动的嘴唇。似乎还有什么想要叮嘱的样子。
姜暖之猛然凑近，手指翻飞间，破入了他的几个大穴。再次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他瞳孔此时已经扩散开来，只是神色诡异的竟然带了几分柔和，声音竟也不似之前那般沙哑，他仰头看着天空，缓缓的道：“京都的梅花就要谢了，她最爱盛雪时节的绿梅...”
“帮我将书房那株绿梅带给她吧...朕，亏欠她良多...”
“她...是谁？”
姜暖之蹲身，轻声问出了口来。
李全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帕子，上头绣着的是一只生带着红樱的鸟儿，他捧着给了姜暖之：“皇上说的是宋姑娘。这是当年的宋姑娘给皇上的，皇上留到了今日。今日，就交给您吧。”
姜暖之瞧了一眼身边的李全，却见他起初还满脸恨意，只是到了如今这时候，他竟然平和的很，甚至他都没去看萧远山一眼，只是专注的看着他的皇上，甚至说起这位宋姑娘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姜医师莫要推辞，宋姑娘应该很喜欢你。你初入京都时候那件衣裳就是宋姑娘的针脚，皇上一眼就认出来了。交给您，皇上想来就可以安心离去了。”
姜暖之猛地一个怔楞，自己初入京都的衣裳？
来不及细想，面前的帝王屋子大口喘了一口气，他眸子贪婪的向着周遭看过去，似乎要将所有人所有事印在脑海中似的。
他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王大人，最终眸子落在姜暖之的脸上，他嘴唇煽动间，说了几个字。显然，那几个字是对着姜暖之说的。
只是，那声音小的没人听见。
随后，他这一口气终究散掉了。
姜暖之没来由的心中一凛，再次动针：“皇上，你想说什么？什么意思？”
可惜，面前的皇上再没睁开眼睛，便是无人能给她答案。
玄庭的哭声，百官的辞别在耳边响起，姜暖之反复推演皇上最后说的那三个字的口型...
那是...
对不起？
他为何要和自己说对不起？
不知为何，姜暖之一颗心猛然间提了起来。眼皮直跳，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她遗忘了。
只是，周遭发生的事情太多，容不得她细想，便是听到玄庭满腔恨意的声音。
“萧远山！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玄霆几乎是红着眼一般的冲了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姜暖之心道不好，一把叫人将玄庭带回到自己身边。
萧远山瞧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来：“真是无趣。”
他撇了一眼皇上的尸体：“咱们这位皇上，竟然没有饮了你的血。若不然，他还能活很久的，真真是可惜了。”
他眸子在玄庭身上上下打量：“他倒是很疼你这个儿子，便是死也会死在众臣身前，大抵是想要告诉旁人，你非那弑父之人，要为你这个太子立身。啧啧，拳拳爱子之心。当真是...令本王好生感动。”
说话间，他眸子骤然一冷：“只不过现在，游戏结束了...”
萧远山嘴角冷冷一勾：“这一天，本王等了好久好久，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他不经意间，对着身后的侍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呵，来人，开始...”
砰的一声，萧远山的话被打断，面前烟雾骤然炸开。
“散开，有毒。”
萧远山冷声吩咐，一行人慌乱的时候。
恍惚一抬头，便见到巨大的隼在空中盘旋。
几个呼吸间，便听到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嘹亮的鹰唳声。铺天盖地的鹰隼在身前俯冲而下，黑压压一片覆城而来。
姜暖之口中哨声再响，一片黑色的羽毛自天空中缓缓而下落入她的身前。
闪电比羽毛更快一步，落在她的肩头，扑腾翅膀蹬腿，姜暖之侧头看去，便见她腿上绑着的是一个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