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注意!”
周正平猛地转过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却带着一种强行镇定的僵硬,“巡查组即刻结束在领航通讯的现场工作!
所有人,二十分钟内收拾好个人物品和已提取的全部资料,准备撤离!
刘红梅同志,你负责监督!”
命令突如其来,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巡查组的所有成员都懵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茫然。
刚刚还剑拔弩张、立案稽查,转眼就要无声无息地撤离?
“周组长?这……”
西北区域税务局稽查分局副局长马明生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由凝重转变为惊怒交加,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稽查程序刚刚宣布立案!
所有线索指向明确,证据链正在形成!
领航通讯的税务问题,尤其是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的猫腻,眼看就要水落石出!
现在撤离?
撤到哪里去?
这案子……这案子怎么办?”
他负责此次税务稽查,顶着巨大的压力,期待着一战成名。
周正平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马明生那张因急切而涨红的脸,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是怜悯?
是警告?
或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知?
他没有解释,只是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重复道:“立刻执行!
撤回四九城!
这是命令!
你部税务稽查也立即中止,所有已封存的领航通讯账簿、凭证、档案资料——”
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告,“即刻解除封存!原地归还!”
“解除封存?原地归还?!”
马明生如同被重炮轰中了胸膛,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半步,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双目圆瞪,死死盯着周正平,仿佛要从对方脸上看出这是否一个拙劣的玩笑。
他心脏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骤然冰冷地退去。
“完了……”
一个绝望的声音在他脑中疯狂炸响,带着尖锐的啸鸣。
他苦心孤诣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攀上巡查组这艘大船,押上了全部的前途,甚至不惜动用非常手段深挖领航通讯的问题,为的就是借着这股东风,一举跳出西北税务这个权力边缘的圈子!
要么进入四九城总局核心,再不济也能调往富庶的东部沿海城市,主政一方税务,风光无限!
这是他奋斗半生、梦寐以求的终点!
可现在?
巡查组毫无预兆地撤退?
税务稽查戛然而止?
关键的账簿凭证不仅不带走深挖,反而要立刻归还?!
这算什么?
这无异于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
一场对他ZZ生命的公开处决!
解除封存,归还账目——这轻飘飘的八个字,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和幻想。
这等同于巡查组自己否定了前期调查的必要性和正确性,彻底推翻了他们之前所有指向领航通讯存在问题的指控!
他马明生,这个刚刚宣布立案稽查的急先锋,一下子变成了妄图构陷企业、干扰正常经营的跳梁小丑!
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可悲的牺牲品!
刘红梅同样面色煞白,但她反应更快,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厉声催促惊呆了的巡查组成员:“都聋了吗?执行命令!
快!
所有资料装箱!
无关物品不准带走!
动作快!”
她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带着一种末日将至的慌乱。
巡查组的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嘈杂。
翻动纸张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含糊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
原本整齐划一、秩序井然、带着审判者威严的巡查组,此刻如同被戳破了气的气球,只剩下一地狼藉和仓皇。
没有人再看瘫软如泥的马明生一眼。
巨大的失落和恐惧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死灰之中,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几分钟前还意气风发、手握稽查利器、即将前途无量的马副局长,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被冰冷的政治现实碾碎的躯壳。
高晓光静静地站在会议桌另一端,目光平静地扫过这戏剧性的一幕幕——周正平的失态僵硬,马明生的崩溃绝望,巡查组的仓惶撤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既无胜利者的得意,也无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周正平宣布解除封存归还账目的那一刻,他似乎只是微微垂了下眼帘,仿佛对这个突兀的转折早有预料。
或者说……从未真正在意过这柄指向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甚至没有再看周正平和刘红梅一眼,只是对着旁边同样处于震惊失语状态的赵芳和另一位公司高管低声吩咐道:“通知档案室,接收归还的资料,做好交接登记。
保持所有记录清晰可查。”
他的声音平稳如常,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巡查组撤离的速度快得惊人。
不到十五分钟,所有人员和重要资料已撤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会议室里弥漫的复杂情绪和一片狼藉的档案区。
厚重的玻璃门最后一次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马明生依旧瘫坐在椅子里,如同一尊失去支撑的泥塑。他带来的两名稽查员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的副局长。
“马局……我们……”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干涩。
马明生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致的、长长的叹息。
叹息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盘旋,充满了无尽的灰暗和认命。
……
……
列车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四九城西站。
站台空旷冰冷,寒风卷起地上的碎屑。
刚踏上冰冷的水泥地,两个穿着深色夹克、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便径直迎了上来,精准地拦在周正平和刘红梅面前。
“周正平同志,刘红梅同志?”为首一人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周正平的心猛地一沉,寒毛瞬间倒竖。
“是我。”他强迫自己稳住声线。
那人亮出一个黑色的证件夹,内页的徽章在惨白的路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我们是纪委第三纪检监察室的。
根据相关程序,请两位同志现在配合我们,就西北区域巡查工作中涉及的部分情况,进行例行核查说明。
请跟我们走一趟。”
措辞是核查说明是配合,但语气里的强制意味,比寒夜的冷风更刺骨。
“例行核查?”
刘红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抓住这最后的稻草。
“是的,请配合工作。”
那人收回证件,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侧身让开一步,做出不容拒绝的“请”的手势。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没了两人。
周正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都变得麻木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刘红梅,对方眼中的惊惶和绝望,清晰地映照着他自己的心境。
两人沉默地跟在纪委人员身后,走向停在阴影里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又关上,将他们吞噬进四九城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
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只剩下引擎启动的低沉轰鸣,载着他们驶向未知的命运审讯点。
与此同时。
另一边,吴解放、南方机械厂李建国也被纪委带走。
两人被带走时,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无助。
没过两天,两人的处理结果便下来了——撸掉一切职务,降为最低科员,五年内不能晋升,并且将两人调往了偏远艰苦的地方。
这场虎头蛇尾的调查结束,并未引起高晓光过多的关注。
此刻他同王德彪、何韬正在西北区域山地猫猫车研究所,亲眼见证第一款全地形山地猫猫车样车下线仪式。
研究所内气氛热烈,巨大的横幅上写着“热烈庆祝全地形山地猫猫车样车下线”。
高晓光站在样车旁,兴奋地向王德彪、何韬介绍:“老师,何书记,这款山地猫猫车拥有超强机动性。
紧凑车身长3.9米、宽1.8米、高1.8米,整备质量1.7吨,可搭载 6名士兵或1.1吨物资,轻松穿越沼泽、雪地、溪流等恶劣环境,爬坡度达70%,越壕宽度超1米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