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延想提醒几个侄子，小心有人刻意接近。
散学后没耽搁，提了书箱赶到府学门口，想把陈三郎指给几个侄子，提点他们离此人远点。
府学门口，王家各房的马车停在一起，大房的三个孩子从他身后跑来，行过虚浮一礼后，便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王书延挑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孩子已经坐车跑没影了。
目光转向二房和自己的马车。王书延心想，行了，今天先和二房的孩子提提陈三郎的事。
就在这时，二房的车夫突然抬手高声喊了一声，声音被喧闹的人声淹没了，王书延正要迈步询问，一道身影从他身后掠过。
定睛一看，竟是陈三郎！
他大步到了马车旁，与一个独臂男人并肩而立，熟稔地拍着车夫孙威的肩膀。
三人说笑着，很熟的样子。
王书延顿住脚步愣住了，他仿佛置身于喧嚣之外，目光紧锁着马车边的三人。
散学的浔阳书院门前人声，车马声，叫卖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他的目光却被陈三郎和孙威吸引了。
不时有学子走过和独立的王书延寒暄告别，他敷衍地微笑颔首，
“三叔！”王文栋跑到跟前，脸上跑的红扑扑的。
王书延指了指马车旁的陈三郎，沉声问道：“你认识那个人吗？”
王文栋顺着三叔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钦羡：“三叔，那是陈三郎，是我们书院新入学的秀才，我同窗。”
车夫孙威靠在车辕上，正与陈三郎热络地聊着，两人脸上挂着笑，时不时压低声音说什么。
王文栋随后指着车边人道：
“那个和他一起的听说是他兄弟，叫霍英。”
“兄弟？”
两人说着走近，陈三郎已经和孙威告辞走了。
联想到最近陈三郎的刻意接近，王书延心中的疑虑愈发重了。
这个陈三郎似乎对王家的人和事格外上心！
王书延没迟疑上了二房马车。
\"三爷，这...\"阿福不解。
\"你先回府便是。\"王书延挥了挥手，他打定主意先探探孙威。
马车拐出书院街，王书延掀起帘子，和驾车的孙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孙威都懵了，平日里王家最有出息的三爷，还挺能聊，就是不知道怎么和自己这么自来熟，搞不清是为啥。
两人从天气农事聊到江湖奇闻，孙威渐渐放下戒心，脸上露出困惑又放松的笑容。
当话题终于转到陈三郎身上时，孙威握紧缰绳，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三爷，说起来，我和霍英是战场上的生死兄弟。那次在城里，文白先生怀疑被人跟踪，我就遇上了他们……”
孙威娓娓道来，王书延听得专注。
当听到陈三郎为救霍英在赌坊拼死搏杀，又靠着旁听通过童生试时，他心中的防备不知不觉松动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将他的神情染上一层柔和的光。
回到王家，暮色已深。
王书延站在半山园的回廊下，思绪翻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可陈三郎刻意接近王家人的举动，又实在难以解释。
正想的毫无头绪，几个侄子陆续到了。
大房的王文震、王文博、王文珍规规矩矩地行礼落座，王文栋则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三叔，我最近听到一个词，怎么也想不明白。”
王文栋眼巴巴地望着三叔，
“有人说，术数乃是训练思维逻辑的哲学，这‘哲学’究竟是什么意思？”
“哲学？”王书延喃喃重复，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这话从何而来？”
“是陈三郎说的！”王文栋眼中满是钦佩，
“他的术数、诗词、策论都极好，我总担心赶不上他。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他几个侄子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起来。
王文栋的声音渐渐低落：“三叔，每次和他在一 起，我都觉得自己很笨，学什么都比别人慢…”
王书延心中警铃大作，险些被这话题带偏。他猛地回过神来，“你们都见过陈三郎？都认识他？”
“见过！”“认得！”
侄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带着单纯的笑。
王书延的神情愈发凝重，无论陈三郎多么才华横溢，这份刻意的接近，始终像一根刺，扎在王书延心上。
想到二哥二嫂都在京城备考，这边只剩文栋一个人，想起孤身一人困在净土寺的小侄女——王瑾仪，就觉得家里这几个男娃真的不如女娃。
瑾儿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能懂得家族利益，能明白皇权争斗，还冷静地力争让自己不站队，不让人利用。
这几个孩子倒好，有人刻意接近都毫无知觉，和瑾儿比……
几个侄子望着发呆的三叔，安静了一会儿，王文栋沉不住气又问：
“三叔，三叔你怎么了？”
王书延默默重复了一遍，“术数是训练思维逻辑的哲学……”
“他是从哪儿看来的？”
“这是我同窗陈三郎说的，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可我不懂什么是哲学，想问问三叔。”
“哲学？”“哲学是什么？”
其他几人狐疑地互相问，又带着渴求的目光看着王书延。
“是陈三郎说的他平日里有什么特别吗？”
“特别？要说特别就是他有时特别聪明。有点像瑾儿，好像啥都会，又……”
“怎么说？”
“我说不好，反正……”
我文栋默默低下头，“反正我又有了那种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跟他们比，奇笨无比，啥啥都不会，学的慢，反应慢……”
王文栋越说声音越低，慢慢垂下头。
侄子看似不经意的话，把王书延的注意力再次带偏了。
王书延想，今天为什么要把几个侄子叫来的？
对了，是要提醒他们，注意有人刻意接近王家人！不对，是陈三郎刻意……
“你们都见过陈三郎了？”
“见过。”
“我们都认识他，三叔你也认识他？”
几个侄子都在点头，王书延一下就清醒过来，无论陈三郎的学识有多么优异，单单是刻意接近王家人这一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