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和绿柳站在沈忆舒的身后，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她们生怕错过了顾玥娇和陈氏之间的对话，说不定一些只言片语，就能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顾玥娇拽着陈氏的手，狠狠地质问道：
“娘，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女儿？”
“当初在思婉郡主的及笄礼上，我被寿王欺负，你们不仅不帮我讨回公道，反而一顶小轿送我去寿王府做妾，我没哭没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这么些日子我也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寿王是个变态，我被他打的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我派人送信给您求救，您却视而不见，不管不顾，我也没有怨恨您。”
“我现在只是想要钱而已，我想治一治我身上的伤，我想调理身体趁着寿王还有精力，怀个孩子以后好傍身，你为什么也不答应我？”
“难道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真的不管我了吗？”
说话间，顾玥娇便将自己的两个袖子撸起来给陈氏看，却见那胳膊上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有些伤痕深可见骨，发青发黑，一看就是没有好好治疗过的。
陈氏看着顾玥娇被打成这样的身体，顿时泪水涟涟，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娇娇，你不是从侍妾晋升为寿王侧妃了吗？我原想着，你能晋升，想必是得宠的，寿王虽然年纪大了，可没有正妃，你这侧妃就是女主子，过得应该不算差……”
“你知道我为了当上侧妃，付出了多少心血吗？”顾玥娇冷声道，“娘，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娘，您就当疼疼我，好吗？”
陈氏听了这话，犹豫一阵，说道：
“娇娇，不是母亲不给你钱，实在是母亲手里也没什么钱，家中的中馈大权都被你嫂子把持着，连你祖母想多吃一口燕窝，也得找她批准。”
“你兄长和嫂子如今正替清宁长公主做事，长公主的赏赐也都被他们自己锁在库房里，我根本没有任何沾染的机会，而且最近他们索性搬去公主府住，直接不回来了，你让我能怎么办？”
顾玥娇听了这话，眼神冷了下来，问道：
“娘，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陈氏问着。
“后悔当初逼走沈忆舒，娶了苏落葵进门。”顾玥娇说道，“以前沈忆舒出身不高，可她好歹有钱，她在府中那两年，你们什么时候吃过没钱的苦？可苏落葵进了门，依旧是身份不高，还一无所有，你午夜梦回，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丝后悔，当初不该逼她走？”
陈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只开口道：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是啊，晚了，她沈忆舒现在是皇后义妹，陛下亲封的公主，咱们家高攀不上了。”顾玥娇阴阳怪气，说道，“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大概也不会想要一个声名狼藉、且帮不上家里的女儿，以后不管我是落魄还是富贵，我都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
听了这话，陈氏突然痛哭出声：
“怎么能没关系呢？你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也没见你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有多关心。”顾玥娇又亮出自己身上的伤势，“看到这些了吗？从始至终，你也没问过我一句疼不疼，我不该对你有所期待的。”
说完这话，顾玥娇转身就走，脸上的表情冷冽，似乎真如她所言，不想再跟顾家有任何关系。
走了两步，顾玥娇跟拐角处的沈忆舒打了个照面。
顾玥娇这次难得没有对沈忆舒冷嘲热讽，只嘴角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便与沈忆舒擦身而过。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侍女。
这个侍女是上次在陛下寿宴上出现过的，在经过沈忆舒身边的时候，她的身上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非常熟悉，但被冬夜的寒风一吹，很快就飘散了。
沈忆舒心中一动，努力回想着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抹香气，可暂时想不起来。
上一次陛下寿宴，沈忆舒虽然见过这个陌生侍女，但却不曾近距离接触过，所以她敢肯定不是上次寿宴上闻到过这抹味道。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接触过的，她却没有头绪了。
顾玥娇带着人离开之后，大夫人陈氏抹了抹眼泪，也打算走，却瞥见了站在拐角处的沈忆舒。
陈氏脸色一变，张口就是讽刺：
“没想到堂堂公主，竟也学会听墙角了，真是小人做派。”
沈忆舒冷眼看着她，吩咐道：
“绿柳，陈氏不敬公主，以下犯上，掌嘴。”
绿柳早就看顾家人不顺眼，从前沈忆舒还在顾家当儿媳的时候，碍于孝道，她不能打；后来和离了，脱离了顾家，双方也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今日时机正好，沈忆舒刚被晋封为公主，还是赐了皇家玉牒的正经公主，陈氏就大逆不道犯到她头上来，绿柳可不得好好教训她？
却见绿柳走上前去，直接两巴掌甩在陈氏的脸上。
她用了十成的力道，甚至不顾自己的手打的发麻，硬是憋着一口气，将巴掌上的力道，全部抽在陈氏的脸上。
抽完两巴掌，绿柳没听到沈忆舒喊停，便又继续抽：
“顾夫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咱们姑娘如今是公主了，可不是往日那个任由你欺负的孤女，今天几巴掌是给你的教训，让你日后看到公主，记得恭敬行礼，可别再以下犯上了。”
“今日是咱们公主心情好，只掌嘴，若是以后犯到别人头上，可不是几巴掌能解决的了。”
绿柳给自己的手都抽疼了，这才停下来。
沈忆舒冷冷地看着陈氏，开口道：
“从前你们以权压人，我尝过这种苦，本来不愿意仗着地位提升就自鸣得意，可你非要犯到我头上来。顾夫人，你要适应身份的转变，否则日后还有苦果吃。”
陈氏被教训一通，想骂什么，可又记起对方是公主了，便什么也不敢说出来了。
她脸上都肿了，这幅样子，压根不敢再回到殿中，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她可就里子面子全没了，便只能悻悻地离开，提前出宫了。
等陈氏离开，绿柳才痛呼一声：
“呀，手都肿了。”
“你呀，叫你打她，你把自己也给弄疼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忆舒无奈一笑，“红玉，你回头取了药膏给她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