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值得
按理说，鹿修远虽然不算是一个特别合格的哥哥，但对待鹿闻笙，也算是尽了一个哥哥的责任。
尤其是对比鹿夫人与鹿父，更是已经算是做到了极致。
但鹿闻笙却不喜欢他。
按照常理，一个自幼流落在外的孩子，再受尽了委屈之后，见到了唯一关心自己的亲人，不可能没有触动。
即便做不到依赖，但也不会那般冷淡。
这是人之常情。
即便是鹿呦呦，在鹿闻笙没有死掉之前，面对鹿修远，还是有几分顾念血缘关系的。
但鹿闻笙完全没有。
鹿修远转头看向身边，一起长大的发小，“你想说什么？”
谈舟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鹿闻笙患有情感障碍症。
谈舟看着鹿修远，语气有些悲悯地说，“因为你犯了一个，跟鹿夫人跟鹿先生一样，非常致命的错误。”
“她这一生的痛苦与悲剧，都是由你们鹿家人造就的。”
“但却没有一个人，为这个错误，向她道歉。”
“甚至，你们还将原本应该由你们鹿家人承受的痛苦，双倍加诸在了她身上。”
“鹿修远，你体谅了你母亲对鹿尔雅的养育之恩，体谅了你跟鹿尔雅十八年的兄妹之情，体谅了你跟鹿夫人之间的母子之情，体谅了你们鹿家的家族荣耀……但你有体谅过，鹿闻笙的委屈跟痛苦吗？”
鹿修远浑身骤然一震，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谈舟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没有。”
“因为鹿闻笙很沉默，因为鹿闻笙不说话，因为鹿闻笙看着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你就在潜意识里，理所应当地，忽略了她的痛苦与仇恨，觉得她是不需要被体谅的。”
谈舟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想起了那个生命永远定格在十八岁的女孩子，“鹿修远，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瞬间，鹿闻笙也曾经抱过希望，她那个在外界传闻中，聪明强大的研究员哥哥，得知她受到的伤害与委屈时，会对她说一句……”
“哥哥以后会好好保护你，哥哥会从鹿尔雅手上，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对她说一句……欢迎回家。”
鹿修远眼底倏然涌现出一层痛苦的神色。
“而类似这样的话，鹿呦呦一定经常对她说，”谈舟语气温柔，“鹿呦呦会帮她教训鹿尔雅，鹿呦呦会帮她出手抢夺鹿家的家产与继承权，鹿呦呦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保护她，鹿呦呦会在她死后，不顾一切地为她报仇……”
“而这些，鹿修远你一样都没有办到。”
“对于鹿呦呦来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她不会像你一样感情用事，优柔寡断。”
“鹿修远，你信不信，将鹿呦呦放在你的位置上，她做出的选择，绝对与你相反。”
“鹿呦呦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弄死鹿尔雅，即便暂时弄不死，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属于鹿闻笙的东西，全部还给她。”
“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站在鹿闻笙身边，向着她，保护她，为了她跟鹿家人作对。”
“因为，鹿呦呦就是这样一个强大果断，嫉恶如仇、不会为了私情、包庇罪恶、无视不公的人。”
“所以，鹿闻笙不喜欢你，没有别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你这个哥哥……不值得而已。”
鹿修远蓦地闭上了眼睛。
谈舟看着天空，有些悲悯地道，“她只是生病了，而不是没有了人类的感情。”
“鹿修远，你真是个……失败至极的哥哥。”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谈舟才重新开口，他抬步朝着鹿尔雅尸体的方向走去，“鹿尔雅身体特殊，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的尸体由检察院负责后续事宜。”
鹿修远站在原地，看着谈舟带着人，有条不紊地收拾鹿尔雅的尸骨，很久都没有说话。
——
黑色跑车上，宁厌微微偏头，看着靠在他肩膀上，陷入沉睡的少女。
鹿青棠上车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往他肩膀上一靠，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宁厌等她睡熟了之后，轻轻抬手，将鹿青棠抱进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他低头，看着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中的小姑娘，连日奔波劳累之下，那张曾经鲜妍美丽的小脸，多出了深深的疲惫，曾经鲜妍如画的眉眼间，透着一层浅浅的难过。
宁厌修长的手指浅浅地拂过鹿青棠眉心的皱褶，想要抚平那丝多出来的负面情绪。
他怀中的小姑娘应该是强大明媚、活泼可爱、无坚不摧的……
这样透着悲伤的情绪，不适合她。
车子一路开往鹿山锦湾，最终停在了别墅大门前。
司机从门外抬手打开车门，宁厌抱着鹿青棠下了车。
隔壁别墅门外，星星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汪汪叫着跑了出来。
秦管家眼疾手快地上前，将星星抱了起来，轻轻摸着它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吵鹿青棠睡觉。
星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叫个不停，有些应激地在秦管家怀里挣扎着。
最后还是娇娇跑出来，轻轻地蹭了很久，才让星星安静下来。
宁厌抱着鹿青棠回到二楼的卧室，亲自帮她洗了澡，将人送回到床上，才抬步走了出来。
秦管家上前，恭敬，“少爷，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