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小心翼翼的取下腰间的荷包。
打开。
把里面的几个铜子倒在了手心,而后放到了张楚面前。
铜子不多,也就六枚。
张楚把它们平铺在案桌上,静静望着。
昏暗的烛火,闪烁着,让黑夜中破开了几抹光彩。
张楚为了看的清楚,不由轻轻趴了下去。
吴娘赶忙谨慎的又从旁边端来一盏烛火,轻轻蹲于案桌旁,帮着自家公子照明。
光亮,更强了些。
张楚的手指轻轻夹起一枚铜板,轻轻在桌上磕了磕。
“取盆水来。”张楚突然再道。
吴娘立马去了。
不用出书房,房间的角落就有吴娘早就备好的清水,就算现在是冬天,可只要用功的时间长了,脸上照样会变得油哄哄,清水可以洁面,同时也能提神,这可以说是每个书房都必须要置备的东西。
木盆在张楚的指示下,放到了脚边,吴娘手持烛火,放置于一侧,水盆好似湖面,烛火仿若明月,不过,当那么六个铜子被张楚丢进木盆后,那犹如湖面的水面,瞬间起了几丝波澜。
吴娘疑惑的望着自家公子,轻轻抿了下嘴角。
她不解。
张楚却是无比专注,他伸出手,在水盆中捏起一枚铜钱,然后,用力一错········
在吴娘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这枚铜钱竟分成了两瓣。
里面,有一张纤薄的纸条。
张楚用手肚慢慢把纸条托起,放到桌上,其余五枚铜钱,依次也都给它们错开。
总共六张纸条,但拼凑在一起,却不过只是组成了一句话。
“没掀车帘,不怪我吧?哼,快夸我,聪不聪明?”
张楚笑了。
“这丫头,在长乐郡,看来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
“起码这点子,公子我就想不到。”
张楚摇摇头,拿起来水盆的铜钱,放在烛火下,细细观察,这才发现,一个普普通通的铜钱,竟可用如此高超的技艺,打磨,拼凑,成为一个传送消息的,任谁也想不到的好物件。
这不是一枚铜钱。
就算这个时代有那种不出世的匠人,也没有办法把一枚铜钱从中分开,这是两枚铜钱。
只是把不同面给打磨,给修整,给挖成稍稍的凹面,然后,再把两枚铜钱粘起来。
如此,一枚空心铜钱就成了。
“公主殿下,果真是聪慧。”吴娘捂着嘴巴,忍不住的低声惊呼道。
“怪不得今日,秋兰姑娘非得把这些钱,给奴婢。”
“奴婢竟然笨的,差一点就耽搁了公子和公主殿下的大事。”
吴娘自责的声音中还有一丝丝的庆幸。
张楚把六枚铜钱全都再拼好,然后重新放进吴娘的荷包里。
“把这六枚铜钱,交给曹氏肉饼掌柜的,让他连带着铜钱和肉饼,一同再送进去。”
张楚把荷包还给了吴娘。
这个时候,吴娘也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公子要提醒自己非要点名买城东的曹氏肉饼了!
“知道了,公子。”吴娘郑重的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她很清楚,或许,今后公子和殿下想要说说话,所依靠的,就是这个小东西了。
“去吧。”张楚捏了捏鼻梁。
吴娘把案桌上的暮食简单收拾了下,刚要转身。
“等等·······”张楚又喊道。
“公子?”吴娘请示。
不过,数息后,张楚又是挥了挥手:“没事了,下去吧。”
“今后,你去宫城的频率,不用太频繁。”
“是,公子。”吴娘静静退下。
当书房的门打开再合上的时候,尽管速度极快,吴娘身子几乎也是贴着缝隙出去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股风吹了进来。
旁边炭盆刹那猩红了一瞬,而后便再熄灭,暗淡,平复下来。
张楚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看着烛火摇曳下,案桌上摆放着的,已是被张楚画的无比凌乱的白纸。
张楚挠了挠头,不由也是有些泄气:“黄道婆的纺织机,这么麻烦吗?”
张楚终归不是工匠。
这图纸画成这样,还是有手机里的图纸帮助的。
书房中,那厚厚一沓,自己从手机图库中整理出来并且用手抄的方式记录下来的所有照片中,有一份属于历史试卷,张楚都已经忘了这是高几的模拟卷了。
而就在这份历史模拟卷上,有一道大题,便是分析黄道婆织布机的影响。
上面有三张图案。
分别是压棉绞车,弹棉大弓和三锭脚踏纺纱车。
压棉绞车和弹棉大弓倒是容易复制,主要是这三锭脚踏纺纱车就有些复杂了。
张楚问过刘氏,神仙里的棉花籽,她们是怎么去除的,刘氏说是召集神仙里的妇孺老幼,齐齐上阵,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棉花里的籽给剔除掉的。
自然,想要大面积推广棉布,这一步就要解决掉,不然,光用人力一点一点的分离棉花籽,可以说是就能直接把推广棉花这件事给彻底杀死。
原本棉花不高的成本,经过这一步,成本却不知要提升多少,效率也不知要大打多少折扣。
完全承担不起福被苍生的重任!
而压棉绞车,便可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件事。
同时,压棉绞车也很简单,只是用一对碾轴组成,只需要转动摇把,就能把棉籽和棉花轻松分离,足可打破棉花加工第一步的困境。
至于弹棉大弓,便更好理解了,就是一个四尺多长的木制绳弦,外加一个小木锤,放入棉花中,就可以让棉花又软又蓬松。
甚至看到这个图案,张楚脑海中都会莫名响起一段旋律。
“弹棉花啊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张楚甩甩头,把这莫名的歌声赶走,目光,重新聚焦于图纸上。
弹棉花这一步,方便但却重要,下一步的纺纱就是要用这些蓬松的棉花来进行。
而难点,就是在最后这一步纺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