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热烈，恍如炎炎夏日。
车最终停在繁华街区的一家四层建筑前，仅是外观就足够精致贵气，放眼望去，金色的外墙像座城堡，浮雕着繁复的图案，一串英文字母融进图案里。
子衡趴在车窗上，好奇地仰头观察眼前这座金色的“城堡”：“我们是要去这里吗？”
夏熙同样好奇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徐衍风解开安全带：“对。”
子衡自己推开车门下车：“这里是做什么的？”
子衡俨然成了夏熙的“代言人”，这话正是她想问的。
徐衍风眉眼带笑：“进去就知道了。”
他轻拍了拍夏熙的后背，示意她别愣着了。
大概是徐衍风早有安排，进到店里，几名身穿制服的店员立刻微笑着上前，做出迎接的姿势。其中一名店员道：“徐先生，徐太太，欢迎光临，你们请随我来。”
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也没摆出商品，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夏熙满腹疑惑地跟着徐衍风，被店员引到四楼。
整个空旷的空间里，灯光亮得惊人，一面墙是镜子，一面墙拉着富有光泽的香槟色帘子，几乎从天花板垂到地面，其他地方都摆着漂亮的摆件。
一名店员手持遥控按了下，帘子从中间缓缓分开，露出后面的婚纱，极尽精美华丽，套在人形模特上，盖了一层透明的防尘罩。
夏熙呼吸滞了一秒，这件婚纱她不陌生，不久前在册子上看过。
整本册子都在展示婚纱的细节，每一处都很完美，挑不出瑕疵。
她看向徐衍风，后者弯了弯唇：“从国外运回来有段时间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带你过来试，今天正好，我们都有空。”
店员满面笑容地对夏熙说：“徐太太，我们帮你换上。”
徐衍风抬了抬下巴，温声道：“去吧。”
夏熙提线木偶般被几名店员拉过去，帘子重新闭合。
这件婚纱的重量超乎夏熙的想象，穿上去十分费劲，要不是有人帮忙，光靠她一个人，可能折腾得满头大汗都穿不好。
店员说：“我们的婚纱设计师特意飞过来一趟，刚刚给他致电，他在赶来的路上，稍后就到。有任何需要改动的地方，他都会亲自操刀，保证让您百分百满意。”
徐衍风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子衡就在他边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面前的茶几上有店员端来的茶饮点心，他捏了块曲奇饼干慢吞吞地吃完，打起了哈欠。
徐衍风瞥他一眼，缓缓开口：“这是你妈一生当中的重要时刻，严肃点。”
子衡：“？”
因打哈欠而张开的嘴巴闭上了，子衡想了想，又张开了嘴，不服气道：“我同学的爸妈都是先结婚后有的小孩，为什么你和我妈不一样？”
徐衍风：“……”
被自己的儿子反将一军，徐衍风也是不服气：“当然是因为你这小孩不按常理出生，怎么能在我们没结婚之前就出生了，这是你的问题。”
子衡：“？？”
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被糊弄了，但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子衡抿着嘴巴板起小脸，直直地盯了徐衍风好半晌，嘀咕道：“你又欺负我，我等会儿就告诉我妈。”
“这就叫欺负你了？”徐衍风轻嗤，“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脆弱吗？”
“……不跟你说了。”子衡倒在沙发上，后脑勺对着他。
徐衍风从茶几上拿了本杂志，随便翻看。
夏熙还没出来，能依稀听到她在和几个店员低声交流。婚纱设计师先到了，穿着粉红色的衬衫和白裤子，蓄着络腮胡。
徐衍风此前跟他视频沟通过关于婚纱设计的问题，彼此还算熟稔，握手后，用流利的法语交谈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几名店员从帘子后面出来了，徐衍风停止了与设计师的交谈，转头朝夏熙所在的方向看去。
帘子再度滑向两边，随着视野越来越宽，穿着洁白婚纱的夏熙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站在一个二十公分左右高的圆台上，粉面桃腮，眸光熠熠。
她今天出门没有化妆，五官本身足够明艳动人，未施粉黛也跟这身重工的婚纱没有丝毫违和。
短时间内做不出与婚纱相匹配的造型，店员先简单地帮夏熙挽起了长发，别上了长长的头纱，为了呈现出婚纱整体的效果。
空气仿佛静止了，周遭无比安静，徐衍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后知后觉，在见到夏熙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就连亲手打造出这件婚纱的设计师都被惊艳到了，眼睛晶亮，呆呆地看着夏熙。
店员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这个氛围过于静谧了，突然出声反倒是一种破坏，她们便静静地等着。
迟迟得不到来自徐衍风的反馈，夏熙的手碰了碰婚纱裙摆，上面点缀的碎钻划过她的掌心，带来微微冰凉的触感：“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嗔怪意味。
徐衍风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故作正经地清了下嗓子：“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他吐字清晰，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几名店员互相对视，偷偷笑了。
设计师上前，询问夏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夏熙听不懂法语，迷茫地看向一旁的徐衍风。设计师也看出来了，正要用英文再问一遍，徐衍风已经给夏熙翻译了他的意思。
夏熙从那面宽大的镜子里看自己，没有哪里不满意，要真让她说，只有一点，她的手搭在腰间：“你也没提前告诉我下午要来试婚纱，可能中午吃太多了，腰有点勒。不过也还好，婚礼那天不吃东西应该正合适。”
徐衍风转头跟设计师传达夏熙的意思，设计师盯着她的腰部看了两眼，表示可以改动，这都是小问题。
因为婚纱制作周期比较长，身材有变化是很正常的，一般都预留了修改的余地，非常简单，只要多放出两公分的余量就好了。
夏熙听他们一来一往，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耐心等他们聊完，她才问徐衍风：“你跟他说什么？”
徐衍风言简意赅道：“腰部可以多放两公分。”
“啊？”夏熙眨眨眼睛，“我刚不是说了，我应该是中午吃多了，婚礼那天肯定不会这么吃。”
徐衍风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美丽重要，舒服更重要。我不想你为了穿下这件婚纱饿肚子。要不是没办法减轻重量，我都想让他做得轻便一点，方便行动。”
夏熙轻易就被他说服了：“……好吧。”
她又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穿婚纱的样子：“手机给我，我拍几张照片，然后我就去把它换下来。”
徐衍风把她的手机拿给她，夏熙对着镜子连拍几张。她正要说换回自己的衣服，徐衍风低声道：“先别换。”
夏熙不解：“怎么了？”
“我多看几眼。”徐衍风说。
店员识相地离开了，没打扰他们。那位法国来的设计师也在店员的提醒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徐衍风找到遗落在角落的遥控，将长长的厚重的帘子关上了。
子衡正在欣赏穿婚纱的妈妈，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