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少锋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被俘的那一刻，然后十五年来经历的一切，全部如放电影一般重复了一遍。
那梦境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身上早已痊愈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等这个梦做完，他脑海里画面一转，那是一个倔强的少年，正含着泪水将血淋淋的脑袋放在灵堂上。
那是虎娃！
他在祭奠谁？
聂少锋好奇的看向灵堂前的牌位，但那块牌位仿佛有魔力一般，不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模糊一片。
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来到牌位跟前，他看清了牌位上的名字——聂少锋！
砰！
聂少锋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下意识坐了起来，铁链哗啦啦响成一片。
强大的束缚之力传遍全身，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被几条粗大的精钢锁链，牢牢绑在床上。
随着他剧烈挣扎，铁链上渐渐冒出了淡淡的红色光芒。
“醒了？”
七分冷漠，两分愤怒，还夹着一分激动的语气在他耳边响起。
聂少锋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医院，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自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病床四周站满了人。
即便相隔十五年，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都是他曾经的战友和长官。
聂少锋看向说话之人，这是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十分威严的老者，皮肤微黑，法令纹深重，一双浓眉挺括如刀，身上笔挺的军装和肩膀上两颗金色将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反抗军情报司令部，中将司令，戴百川，人送外号“沁川之虎”，手握反抗军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之一，情报司令部直属侦察旅，同时掌握着反抗军最重要的情报组织。
一手反谍，一手设间。
任职二十几年来，死在他手里的各方势力间谍，以及反抗军背叛者不下数千。
除了反抗军当代首领赵仁佶外，就算另外几个手握军权，级别比戴百川还高的大佬，也丝毫不敢小觑他。
戴百川身后，还站着许多熟人。
有人不解，有人愤怒，有人激动。
但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此刻全都挺身站的标标准准，不敢有丝毫逾矩。
“戴长官……”
聂少锋下意识想敬礼，却忘了手上还锁着铁链。
“知道吗？我在接到熊梦虎的汇报时，我差点以谎报军情为由，一枪将他毙了！”
淡淡的杀意从戴百川身上散发出来，聂少锋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完全是当年积威所致。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堂堂情报司令部少将旅长，竟然真的当了俘虏，然后还跑回了反抗军！”
“长官！我发誓……我没有出卖反抗军任何机密……我没有背叛反抗军……”聂少锋突然激动起来，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慌张，发了疯似的大吼道，“戴长官，你要相信我啊……”
“闭嘴！”
戴百川一声轻喝，聂少锋条件反射一般闭上嘴巴，眼中只剩下慌张和乞求。
“我已经看过你的记忆了！”戴百川冷冷道，“否则，你待的就不会是医院！”
聂少锋一怔，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原来那不是梦，而是有人在读取自己的记忆。
戴百川手指微动，两名卫兵上前，将聂少锋身上的铁链去除。
聂少锋“唰”的从床上下来，挺身敬礼。
“邬先生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戴百川没有理会聂少锋，而是对身后的人说道。
围满病床的人呼啦一下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戴百川和一个戴着老花镜，须发斑白的老者。
这名老者聂少锋认识，但不知真名，从二十年前，这个人就一直是戴百川的幕僚。
在情报司令部，这位邬先生的话几乎可以等同于戴百川的意志。
同时，此人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S级异能师，但他的异能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聂少锋隐隐有些猜测，刚刚读取他的异能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位邬先生。
见聂少锋在看自己，邬先生扶了扶老花镜，冲他微微一笑。
聂少锋赶紧向他点头致意，这位邬先生的笑容，让他有些不舒服。
戴百川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神色不像之前那么严肃。
“把你跟许渊见面后的所有事情，全部重复一遍！”
许渊？
聂少锋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起来，自己现在在戴百川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可也正是如此，还要自己说干什么？
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戴百川淡淡道：“你十几年的记忆，我可没时间一一细看，我只看我想看的！”
聂少锋猛然一跳。
这是对自己的考验吗？
毕竟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自己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如果自己说的与他看到的不一样，自己估计只有死路一条吧。
好在，聂少锋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后，将与许渊几次见面的详细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等聂少锋说完，戴百川看向邬先生，邬先生微微点了点头。
“用你的专业告诉我，许渊在牛角山对你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报告！”聂少锋认真道，“以我的判断，关于杜星渊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你知道你这句话的分量吗？”戴百川突然变脸，目光如箭一般，盯着聂少锋的眼睛，整间病房里的气温陡降，病床扶手上慢慢浮现出一层白霜，“如果许渊所说都是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明白！”聂少锋的语气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毫不畏惧的看向戴百川的眼睛，“如果星渊真的是被自己人出卖，那么我们内部，一定出现了非常大的问题，如果不能查清，反抗军或许有覆灭之虞。”
“查？怎么查？”戴百川反问，身上的杀意毫无顾忌的将聂少锋笼罩，“如果真的要查这件事，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
“我……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戴百川冷冷道。
聂少锋嘴角蠕动了两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冷汗不断从鬓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