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深浅。”
没入影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反抗的代价已经很清晰了。”没入影说完，眼光落在了谭莽身上，孙亦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便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会。”
面前的场景，谭莽的惨态，以及周遭那些骇人的血迹，一点一点地冲击着孙亦的内心，他几乎要崩溃了，“怎么会……”
以前那些画面一张接一张在脑海里闪烁，村长被砍下的头颅，以及村民被杀的景象，在瞬间重叠，修罗般的场景遮蔽了双眼。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孙亦的精神变得恍惚，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他开始无尽的嘶吼，如同一个癫狂的疯子。
为什么每次自己都是那个被保护的人。
他还傻傻的认为自己只是短暂的晕厥过去，直到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保护的人，明明刚才他还让谭莽相信自己，结果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谭莽的遭遇让孙亦感到莫名的心悸，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过愤怒。
他的双眼慢慢变得血红，面目狰狞，他直接丢掉倚东风，宛如疯魔一般扑向没入影，“都——是——你！”
“疯了？”
没入影非常随意地就挡下了孙亦的攻击，旋即一脚便给他踢了回去。
凭孙亦的身体素质，即便是抗下没入影的随意一脚也十分吃不消，但是孙亦的动作没有停滞，马上又扑了上去。
“看来是真疯了。”
没入影抬腿一脚就将孙亦给踢飞出去，紧接着他也跟了上去，在孙亦要撞到墙壁的最后关头将其抓住，旋即狠狠按在地上。
砰——
孙亦的整张脸都被没入影的大手给按进了地里，即便如此他也癫狂不减，还在拼命地朝没入影挥舞着拳头。
这拳头上似乎带有几缕红色的气息，狂戾张扬，却是那么的弱小。
“来之不易的青春，却总有人不懂得珍惜…”
没入影冷漠的看着孙亦，旋即他的右手指甲瞬间变长，能明显看到他的脸色白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停顿。
孙亦的大脑一震，仿佛天旋地转。
下一刻——
一抹鲜血撒到地上，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仿佛静止一般。
没入影的双眼无神，直直倒了下去，将孙亦给压在了身下，鲜血顺着腹部流下，将孙亦的下身也给染红。
孙亦渐渐平静下来，双眼恢复了正常，他摸向自己的脸，鲜血已经将其染红，一切的变故让他变得无比混乱。
当他看向没入影时，只见倚东风横穿过没入影的腰腹，人已经没了动静，倒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孙亦已经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都结束了，他将没入影给推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瞬间他的脑海仿佛要炸开一般，一段记忆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和我年轻时一样，还真是不忍杀你，如果说有下辈子，我宁愿孤身一人，这些…太痛苦了。”没入影抬头时，一抹红色气息已经牵动着倚东风来到了身前。
他笑了，像是释怀，最后他没有选择闪躲，而是直面死亡的到来。
噗——
倚东风刺进没入影的身体，却因力度太小而突然停下，没入影握住刀柄狠狠刺向了自己。
这一刀像是对自己的责罚，充满了怨恨，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他已经期盼这一刻许久了。
待鲜血喷溅，没入影的喉咙里憋了一口血，却被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还以为死有多痛，看来死都没有这些年的煎熬，痛…”他不再硬撑，选择了倒下。
“是他自己？”
孙亦捂着头，简直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明明刚才还说着要杀了自己的人，竟然因为什么像年轻的自己而选择了自尽。
孙亦不接受这样的结果，这样如何都说不通，如果说没入影真的咽气，孙亦一辈子都会活在疑惑与不解中。
他来到没入影身边，将内力化作一张薄膜附在了没入影的伤口上，还真的减缓了伤口流血的速度。
没入影感受着腰腹的温热，缓缓睁开了眼，“傻子，竟然还救我，难道就不怕我站起来再杀了你吗？”
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有功力护身几乎不是致命伤就很难快速的死去，没入影没有用内力保护自己的伤口任凭血流，似乎就是一种对自己的惩罚，生命慢慢地流逝，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他推开孙亦，怒骂一声：“滚！”
孙亦不语只是继续上前为其处理伤口，但他似乎有些生气，像是个小孩子，被家长批评了却又无可奈何。
“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没入影十分无奈，现在就连想死他都做不到，一个枯瘦迟暮的老人流下了眼泪，静静抽泣着不想让人听到。
“以前有个人教会了看别人的眼睛，从中能看出来许多东西。”
孙亦站起身，冷冷看着没入影，“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看到了不甘，看到了一个孤单的人，无人相信，至少我接受不了你这样死去。”
说着孙亦便朝谭莽走去，用同样的方法为其处理伤势。
“我是西蜀最强的暗杀者，我这一生杀了无数的人，即便是孩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害死了自己的家人害死了所有的门人，我连一滴泪都没有掉过。”
没入影冷笑一声，却完全没发现自己眼角的眼泪已经干涸。
“你可以骗自己，但你的眼泪不会配合。”
“你可别多想了，我早就是个将死之人，没有多少时日了，最多一个月，我就会被功法反噬，成为一具枯骨。”
没入影抹去泪水，眼神空洞的看着上空，“我只是恰巧想死而已。”
“你本可以杀我的。”
孙亦的话仿佛利刃，一字一句地扎进没入影的心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杀了孙亦。
难道只是一个荒谬的借口？显然不是。
他似乎一直在自相矛盾，这样做的意义也只有他自己清楚，那埋藏在心底真正的情感蒙上一层雾霾，长达十年……
“可恶！”
孙亦专心地替谭莽止血，可失去意识的谭莽已经停下了对身体的保护，孙亦微弱的内力根本无法有效的为其止血，特别是一开始腰腹上的伤，单凭内力控制完全没用，只能任由伤情加剧。
“我的指甲上附着了内力，只要中招就会一直撕裂伤口，你救不了他，只能看着伤口慢慢撕裂。”
没入影像是变了个人，冷漠的脸上竟出现了别样的色彩，“想让他活命的话，就把他带过了，现在只有我可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