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一把年纪了，她的名声早就坏了。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认下和文琳芸之间的这些事，将一切都推给长房，说是长房不关心她，说是长房不管她，她才和对她好，还关心她的侄女好上的，她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苦了文琳芸。
文琳芸不过刚及笄，还没有婚配，她来京城投靠文氏不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吗？
这事一出，别说嫁个好人家了，就是一般的人家，怕是都不会娶她做媳妇的。
除了明心之外，他们都是女子，对女子的处境自然是更清楚些的，归清一说，便都猜到了文琳芸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脸上的表情中，多少都带着些怅然。
即便是她们都知道文琳芸先前做了些什么，文琳芸又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但一想到文琳芸的结局，众人不免都有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感觉。
崔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墨竹道：“之后呢？”
墨竹叹道：“二老爷与三老爷……三姑娘是知道的，二老爷的性子急躁些，见夫人将老夫人推倒在地，就要冲过来打人呢。三老爷的性子没这么急躁，就拦着二老爷，让他别怪夫人。说三姑娘走了，夫人心里受不住，有些急躁也是应当的。”
“老夫人一听这话是又吵又闹，又开始骂三老爷不孝。二太太想要去将老夫人扶起来，但也被老夫人推开了。大姑娘与四姑娘哭做一团，二姑娘站在一旁的。”
墨竹思索片刻后，又道：“后来世子爷也到了，见老夫人坐在地上撒泼，上去就要拽老夫人，让老夫人出去。二老爷也骂他。世子爷的性子，三姑娘也知道，二老爷越是骂他，他这口气出不了，他也越来气，二人吵了小半天都没停下的。”
“最后还是国公爷开口说让他们都别吵了，这才消停了下来。也是在那时候国公爷提的分家。”
“老夫人又说，就算是分家，也要多给他们二房、三房一份。若不是他们二房、三房这些年为了长房牺牲，不许入仕，二老爷和三老爷早就做官去了，哪里还是闲散人？都是长房害的。”
“夫人说会请族中的族老来，让老夫人闭嘴。后来便又闹了起来，在我离开前，就闹了三四回了。”
说到这里，墨竹也叹道：“我走之前，夫人便让我告诉三姑娘，这个家会分的，让三姑娘莫要太过担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只是寥寥数语，崔禾就能将当时的场景拼凑而出。
宣国公府那时候，怕是闹成一团的。
崔禾的心里多少有些堵得慌，又叹了口气，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林氏、崔弘毅、崔柳和崔旭都是她的亲人，她一走了之后，怎么可能会不挂心？
只是，崔禾问了句：“琳表姑怎么样了？她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吧？”
墨竹没想过崔禾会问起文琳芸来，但思索片刻后，还是给了崔禾回答：“没人管表姑娘……二太太不擅长管理庶务，三姑娘是知道的。处理这些事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哪儿来的心去管表姑娘呢？夫人也不管这些，都闹着分家了，谁还去管一个与自己什么干系都没有的表姑娘？”
“表姑娘一直没有露面，也没出现在人前，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才从院子里出来，给三姑娘烧了些纸钱。”
说到这儿，墨竹脸上多少带着些愤恨：“原本夫人还想着，想要让三姑娘脱身没那么容易的，毕竟人死了，得做了法事才能将尸体送走。夫人想着，得让护国寺的大师来一趟宣国公府，就说三姑娘不能停太久。”
“可老夫人心中有愧又心虚，虽然老夫人是绝对三姑娘不应当就这样‘死’了，可却担心三姑娘是真的‘死’了，也担心三姑娘来找她索命，说三姑娘的命不好，不许在府上停太久，夫人这才能成功在当日就将三姑娘送走的。”
听到这里，崔禾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文氏这些年早就不像以前那样精明了，崔禾也多少有些摸不清文氏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说她没听从嘉善帝的命令吧，她又是听从了嘉善帝的命令的。
可若是说她听从了嘉善帝的命令，她的那些行动又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就是了。
“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明心望着崔禾，叹了口气，道，“我以往还以为，你们宣国公府的日子很好呢。来我们护国寺的香客，有不少香客都说呢，若是能与宣国公府一般，得陛下的青眼，那在京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我听过不少这样的话。我还以为，你们宣国公府的日子一定过得很好，你们宣国公府中的姑娘们，日子也不错呢。”
崔禾想了想，轻声道：“就是这样，我们的日子才不好过。”
明心一愣，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崔禾在说什么。
“你也说了，不少香客都说宣国公府好，宣国公府得了陛下的青眼，你也知道宣国公府的名头大。你认为，陛下会怎么想？”崔禾苦笑道，“有名声是好事，名声大也是好事，可名声太大了，那就不是好事了。”
“宣国公府的后院，就是要乱成一片，陛下才会高兴，陛下才会觉得能继续对宣国公府重用。后院乱作一团的时候，宣国公府不听话了，他能轻易地找出错处，或者说是创造出错处，让宣国公府不好过。”
说到这里，崔禾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道：“宣国公府这么大的名头，哪里是什么好事？”
听崔禾说到这里，明心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崔禾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能理解老国公爷的时候。
在娶一个对自己的仕途毫无帮助，甚至还有可能会拖宣国公府的后腿的文氏的时候，老国公爷想的就是，这样做，至少能够让先帝多少放松一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