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符文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有些……熟悉……”六儿将小脑瓜凑近那鱼，瞧得认真：“这条鱼让我很讨厌！”
“是因为这枚符文的原因？”苏瑾轻触鱼背上扭曲伤疤。
六儿挺胸，左手触右肘，右手抵下巴，小大人般思索着：
“不是符文，而是符文被挖走后留下的这道疤。
对，就是这道疤！
当然，这条鱼我也讨厌！苏，你别吃它！”
六儿极少表现出这么情绪化的表情，扯了扯苏瑾的手。
这诡异螟蛉鲶鱼背之上疤痕构成的符文，呈圆形，带着七片花瓣状边齿。
其中细节该是繁复玄妙，却因被挖去增生出的伤疤扭曲覆盖，已然无法追溯，只看得出个大概难溯原貌，却依旧显出极为玄妙之感。
“这是……神印？”苏瑾的思维优先朝这块靠。
“不对，绝不是神印。”瞬间，这猜测又被他推翻。
身为符道大家的他，绘制出过太多神印了，对这种直指规则的原始载体已然有了不少了解。
鱼背上这符文，代表的东西很明显不属于规则一类。
而更恐怖的是，即便有着圣人与画之帝君的加持，苏瑾却依旧发现，自己竟完全记不住这枚古怪符文的模样。
只要目光离开鱼背，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重新回想起这枚古怪符文的细节。
这就代表着，此符无法复制，无法回想，无法刻印。
其层次，竟还凌驾于苏瑾当前副职业系统的伟力之上。
可那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却又越发强烈。
“六，催动你的权柄，用黑晶令这鱼缴械，我要吃了它。”苏瑾若有所思，体会着这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明白，关键的信息点已经出现了。
那枚被挖去的符文，力量层次之高，蕴含玄妙之伟，已然到达匪夷所思地步。
而这般近乎凌驾于诸神之上的痕迹，竟被一条生前最多神话巅峰强者执念所化的鱼背负着，且还被挖去了。
这其中涉及的东西，怕不惊天动地，乃至直溯本界背后最大的秘密。
六六不想让她的苏吃这条鱼。
她闷不做声想了半晌，破天荒想任性一把，就不！
可憋了半天，最终没憋出个屁来。
她也察觉出，这条螟蛉鱼未来结出的执念之果，似乎对自己很关键。
“你等等，我检查一下这条鱼干不干净，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六儿一本正经，也似下定了决心：“如果这条鱼不干净，咱就不吃它……”
小萝莉蹲着，转头看向苏瑾，带着绝不妥协的执拗：“如果不能吃，哪怕是一点点可能，咱都不吃！好不好？苏……”
苏瑾瞧得出，六儿是也觉出了这条鱼的重要。
说不得本能中驱使着她进行这计划的重要目的之一，便是这鱼。
可现在，她却又瞻前顾后起来。
“好。”摸摸六六的头，苏瑾轻笑：
“放心，我也怕死。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这鱼真有问题，你逼我吃我都不吃。”
六儿听得这话，点了点头。
肉乎乎小手便盖在那奇特螟蛉鲶身上。
此刻，她背对着苏瑾，依旧萝莉模样。
面庞却逐渐成熟化，双眸之中微光闪现。
感性一层层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到没有温度，机械般冷漠的理智。
她动用了目前这个状态下不能乱用的神权。
“这鱼。
好生奇怪。
是螟蛉鲶没错。”
冷漠声音继而响起，机械，冰冷，断句奇怪。
六六再次回过头，纯粹的理智渐渐消散，小脸蛋上满是疑惑表情：
“为什么呢？明明这么特殊，明明让我觉得这么厌恶，本质完全是螟蛉鲶的本质、单纯的执念聚合体，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不解归不解，迎着苏瑾带有催促的目光，六儿终于催动神力，引爆这条古怪螟蛉鲶吞下的黑晶。
缕缕黑烟便起。
晶莹剔透鱼身开裂，带着凄厉尖叫的呓语响起，似痛苦不堪，似怨毒满满，似至死都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这条鱼的执念很深。
而随着那些挥发而起的黑烟消散的，有恨，有怨，竟还含着一缕野狗般哀嚎的无能狂怒，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神话巅峰武者的确也畏惧死亡，可之前那些螟蛉鲶，却没有一条表现的这般不堪过。
现在这条，生前似乎特别怕死？
扭曲的内脏如蛆，淌的满地犹自蠕动着。
琉璃般的肉，却是半透明的，不含半点杂质。
苏瑾想了想，拿起鱼来，不再犹豫。
第一口，挑的是鱼背那伤疤处。
唇齿间，便逸散出带着些不上味来的酸，渐渐又爆发出气泡水般的刺激感，跳跳糖似的。
最终，凝聚成浓烈的臭。
与腥不同，这次的回味是纯粹的臭，亦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血味。
苏瑾耳畔传来刺耳的呓语，咆哮至破音：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该死的！你们这群虚伪的垃圾，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
无意义的怒吼，全是情绪没有信息。
苏瑾知道这条鱼带来的怨念绝不简单，故而极为谨慎，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将有用的副职业主动效果都开启了。
可说是严阵以待。
可奇怪的是，这条如此不凡的螟蛉鱼所含怨念，与之前那些相比却轻飘飘的。
质感浅薄，威力有限，乃至连性之修行而累积出的份量感都无比单薄。
除了吵闹外，竟给苏瑾带不来半点负担。
执念的深浅，也与性之修行程度有关。
性之修行越是精深，衍生的执念便越是恐怖。
而这次的执念，却很次，很低级。
苏瑾现在都有些懵，这种级别的执念，其前主人的性之修行该差到什么地步？
这样的人，修为又到底是怎么到达神话境的？
苏瑾凝神，进一步品味这份执念。
继而，零零碎碎的信息开始浮现：
风沙，大漠，无垠的戈壁。
绿洲，高城，金碧辉煌的建筑群。
“西境？”苏瑾思忖着，一边消化着执念，一边分析着，异常轻松。
这缕执念的强度与之前的前辈们一比，就像个小瘪三。
关键还吵，无能狂怒的咆哮至今未停，又毫无意义。
苏瑾继续探查。
更多的信息涌现：
恢宏的寺庙，落日的余晖。
大漠孤烟直。
梵音唱响。
青灯，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