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又在楼梯处等了十分钟才开门回家 。
晚上,她也躺在床上各种唉声叹气,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明明当初还那么一点,怎么一下子就长成大姑娘了呢?谈到了谈恋爱的年纪,找到了对象,这离结婚估计也不远了吧!”
禹志明今天忙碌了一白天,一躺在床上,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了,本来都快要睡过去了,忽然听见自家女儿谈恋爱了,瞬间坐不住了,睡意什么的一下子全无,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
“这么大声做什么?你想吵醒乔乔吗?”沈梅瞪了禹志明,接着又继续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乔乔还以为她能瞒得了我,却不知道我这个做妈的也不是好糊弄的。鞋架拖鞋少了一双,我还会不看不出来吗?衣柜门都夹着姜岷的衣服。”
禹志明咬牙切齿,立马起身,抄起拖鞋就想往外冲:“这浑小子肯定对咱们女儿干了什么坏心!这么心虚!好啊,平时还觉得这孩子成绩不错,肯定是个老实人,没想到那么多花花肠子。”
沈梅气得脸都要黑了,忙跟着起身,拦下了他:“你这是要干啥?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你插那么多手做什么?真心疼闺女,她想谈朋友,你还不让人家谈吗?难道你还想让她一辈子都围绕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转吗?真是的,我们也不能跟着她一辈子。”
她说完就抢走了禹志明手里抄起的拖鞋,直接摔在了地上。
禹志明的气势一下子就落了下去,朦胧的睡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张床上,翻来覆去的人变成了两个。
女儿,他的女儿,还这么小的女儿。
是那个襁褓中咿呀咿呀地挥舞着两个小拳头的女儿,是那个坐在摇篮里皱着脸用奶瓶挡住他亲近的女儿,是那个坐在小板凳上嫌弃他不能像妈妈那样扎出好看发辫的女儿,是那个开家长时会和同学趴在窗台上偷偷看他的女儿,是那个每晚守在家门口等着他带宵夜的女儿,是那个一步步从南方小镇走出去的女儿……
一罐又一罐奶粉桶堆积成山,一颗又一颗乳牙被扔到屋顶,一张又一张试卷被折叠成书,沙发上有女儿的玩偶熊,墙上挂着女儿的奖状……她是一个霸道的小强盗,用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占据掉了他和妻子的空白空间,又慢慢地将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装进行李箱里被带走。
“爸!”
禹志明惊醒,从回忆中抽身回来。
他忽然感觉手上一轻,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是姜岷从他手里拎走了禹乔的行李箱。
“禹叔,还是我来吧!”这个骗走他女儿的混蛋轻轻松松地拎走了于他而言有些重量的行李箱。
他老了。
站在不远处的禹乔背了一个书包,禹志明知道这个书包里装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这是他女儿走向自我独立大门的钥匙。
“爸!妈!”禹乔对着呆愣在原地的禹志明和侧着头偷抹眼泪的沈梅挥了挥手,她意气风发,风华正茂,虎虎生威,“你们就送到这吧,别担心,我到帝都后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禹志明也挥着手,朝着她笑。
等她转身离开后,禹志明揽上了妻子的肩,眼角也有了湿意。
他们都老了,成了眷恋旧林的羁鸟和思怀故渊的池鱼,困于故乡这一方之地,不愿再踏足远行。
而他们的女儿却代替了年轻时候的他们,携着从他们身上上延续下来的精神力,走向了一个更大又更陌生的新世界。
他们能做的就是放手,看着她的背影被一个又一个远行的游子遮住,让自己的身影也被其他前来一同送别的父母群体所淹没。
在这一群拥有父母卡的人中,他们是最普通的一对父母,但禹志明却骄傲地想他和妻子养出了一个最不普通的女儿。
在禹志明和沈梅眼中最不普通的禹乔却在A大遇到了一个普通的问题——在开学典礼上遇到了下雨天。
她和新认识的室友都披上了下发的雨衣,尽量不打伞,担心会遮挡后面同学的视线。
为了更好地偷懒,禹乔选择的大学专业是自己的“老饭碗”汉语言文学,除了讨厌的音韵学外,其他的都还可以接受。姜岷倒跑去学计算机去了,据说还要去参加什么全国性的比赛。
卷王就是这样的,这让禹乔倒吸了一口凉气,焦虑地翻了个身继续咸鱼躺。
好在两个人都在同一个校区,禹乔一进校就是风云人物,连带着被一堆人才淹没的姜岷也变成了风云人物,从“被保送的那谁”变成了“抢女神的心机狗”。
温靳也进入了A大,他专业所在的教学楼和寝室都离禹乔比较远,却也不妨碍他经常跑到禹乔周围晃悠。
但温靳接下来的日子却不怎么舒心了。
温家企业这些年本就处于下滑趋势,一年不如一年,产品也逐渐失去了市场竞争力,现在又突然被爆出了影响力极差的社会新闻,随后被人扒出偷税漏税,加快了衰败的进程。
温靳的流量之路少不了温家企业的扶持,温家企业口碑的崩盘,也连带着让他的风评也变差了许多。
企业倒闭后,温父温母久久没找到亲生儿子,自然就缠上了温靳。温靳也无法拒绝,比起之前的阔绰,他现在明显节俭了许多。
恰在他最艰难的这个时候,姜父姜母出狱了。
在温岷的特意打点下,姜母的精神状况明显出现了点问题,记忆都有些错乱了,关于姜岷是温家子的记忆被刻意淡化忘却,但其他的倒是没有忘却。
姜父的暴戾并没有被监狱生活而改变。从姜母口中得知了温岷的消息后,他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想到要趴在这个好儿子身上“吸血”。
温靳的名字及过往在网络上很容易搜索到,做好准备的姜父拉着精神错落的姜母在A大校门口各种闹。温靳接受或不接受都不会太轻松,姜父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失势的温父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