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和侯亮平简单的交流。
李达康能感受到，他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
但肯定不是高育良。
高育良也是一个被操纵的人。
只不过高育良的层级要高一些。
还能有一些自主的权力。
从这几份文件的来源以及事件之间的相互联系来看。
这个人很有可能极为熟悉大风厂里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细节他都知道。
或许这又是祁同伟的手法。
祁同伟的布局有一个鲜明的特点。
不用祁同伟亲自露面，局中之人会自动行动。
这点就很迷，就像自走棋一样。
只需要在特定时间稍微干预一下。
就会按照预定设计的目标自动演进。
自从李达康上次跟祁同伟交手之后。
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次侯亮平的行动模式，几乎跟自己经历的一模一样。
本以为自己很清楚的知道目标在哪。
但是经过几个回合，目标就变了。
什么时候变的，完全察觉不出来。
侯亮平这次来，本意是核实假股东名册的事。
几句话下来，不查了。
转头就按照自己的意图，去查“抢注”的事了。
果然，在侯亮平找到欧阳菁时。
欧阳菁拿出了一份材料。
这就是“抢注”事件发生时，
赵瑞丽给欧阳菁的一套材料。
就为了抢注大风厂的企业名称。
其实没什么具体作用。
几乎都是假的。
但有些假的东西往往更能证明一些坏事。
比如，这些材料中恰恰有一份出资证明，里面有相关的银行流水。
要知道这个流水不容易造假。
一般情况下都是有实际的资金流动才会有流水证明。
欧阳菁作为银行工作人员，自然知道这些东西。
闲来无事，就随手查了一下。
一查不要紧，真有意外收获。
这个流水的账户，恰恰就是赵瑞龙。
赵瑞丽在银行的作用就是为赵家走钱的。
一般情况下，都是用他们一家控制的资金账户，不会用自己的名字。
出现真名，这很不寻常。
所以说，一定还有特别的用意。
本来欧阳菁和李达康不想再管这件事了。
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没想到一个省检的新人送上门来了。
那就把这些交给他吧。
就当向省委坦白“抢注”这件事了。
侯亮平拿着这些材料陷入了沉思。
这就有点巧了。
高育良给自己的第三份材料就是有人举报赵瑞龙的事。
说他用假出资，竞选大风厂厂长的候选人。
这不就是证明赵瑞龙假出资的事吗？
侯亮平突然感觉到正义的天平向自己倾斜了。
整个事件的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按照时间线来捋。
赵瑞龙想要当大风厂的厂长。
具体负责的是陈岩石。
陈岩石想用有现钱的蔡成功。
不想用赵瑞龙。
然后赵瑞龙从银行走了一笔账，来证明自己有现钱。
但是陈岩石还是不同意。
所以这就造成了赵瑞龙和陈岩石的矛盾。
紧接着，赵立春用假股东名册的事拖延陈岩石。
事情未成，就用动了抢注的心思。
但这应该是紧急措施。
准备的还不够充分。
毕竟那个年代，需要注册一个企业，需要的手续很多。
尤其是出资证明。
于是就拿出来这份流水来替代。
这样，这份银行流水就实锤了赵瑞龙的造假行为。
看来，赵瑞龙伪造材料竞争大风厂厂长候选人，这件事不是谣传。
之所以没有人继续调查下去。
一定有他背后的原因。
现在的侯亮平异常兴奋。
这一趟收获太大了，果然不虚此行。
此刻的侯亮平对交给他线索的高育良发自内心的佩服。
单冲把自己从弹药库中救出来这件事，就足以感恩戴德。
再加上这些材料和线索，不但帮助自己办成了案子。
而且这种让自己获得真相的快感，别的什么都替代不了。
如果世界上存在神明。
那高育良就是侯亮平心中的真相之神！
稳妥起见，侯亮平想到了蔡成功。
他一定知道当时赵瑞龙的所作所为。
毕竟同为厂长候选人。
很快，侯亮平来到了蔡成功的家中。
还特意买了烧鸡、拆骨肉，准备了几两散酒。
一方面是跟蔡成功这位发小先忆往昔，再套话。
另一方面，自己在弹药库中关了一个多月，真是馋了。
蔡成功也没客气，他当然知道侯亮平可是自己未来的资源。
这种场合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一碰杯，开始了吹牛逼模式。
“包子，你这两年可真行！都是千万身家的人了！”
“唉，别提了，我这钱全被陈老给我套厂子里了！”蔡成功委屈的说道。
“不过也挺好，给我这个钱放厂子里，我还心安点，要不说不准哪天都给我没收了”。
这句话引起了侯亮平的警觉。
“怎么了？难道这些钱还违法不成？”
“这都不好说，是祁同伟告诉我的，说有个什么操纵股市罪”。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罪？”
“祁同伟还说，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追诉期是二十年！”
蔡成功一口一个祁同伟，这让侯亮平有些别扭。
看来包子已经完全听祁同伟摆布了。
不过祁同伟说的没错，既然菜包子的钱来源存疑，先放在大风厂里才是最安全的。
看来这个祁同伟看问题确实有一套。
不过这不是今天讨论的重点。
要说竞争厂长的事才对。
“诶？包子，我问你，你当这个厂长，就没有人说你和陈老是老乡，能搭上亲戚啥的？”
“当然了！不少人都这么说！但后来，陈叔定了一条，谁有两千万现金，谁就能公开竞争候选人！”
“这一下，就没人竞争了”，蔡成功得意的说道。
“难道真就一个人都没有吗？”侯亮平狐疑的问道。
“来来，吃肉！”蔡成功故意转了话题。
侯亮平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蔡成功也不是外人，就直接问吧。
“包子，你别打岔，快说！”
见到岔开话题没成，蔡成功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
“猴子，这件事很重要吗？”
“不重要，就是随便问问，你何必这么认真嘛？”
“你先认真的，好吧？”
“行了，咱们喝酒！”
两人一饮而尽。
蔡成功放下酒杯，也放下戒心。
开口说道：
“你知道赵瑞龙是谁吧？”
“我知道，这是赵检的儿子！你是说他跟你竞争？”
“你咋知道的？”蔡成功很疑惑。
“这都是明事了，地球人都知道”，侯亮平故意松弛下来。
“那你肯定不知道，为啥他退出，这件事，差点没给这小子弄进去！”
侯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