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器的超空间地形探表,好比特靠谱大总统重登高位后的的股市历史图,一会儿波峰一会儿波谷,那叫一个跌宕起伏,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看得陈怀民心头一阵跳,裤裆子都尿湿了。要不是船长服也是船员服变种,自带微型维生系统,可以过滤尿液成淡水,让失事的船员在太空撑几天,他堂堂船长兼舰长指挥兼公司cEo,就要丢大人了。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核心星区以南的超空间地形竟然这么曲折!
不错,陈怀民上路了。他带着抵押公司所有资产,梭哈了三艘辉腾级燃料舰,别问他为啥有一艘巡洋舰的公司,全部梭哈才只能换来三艘驱逐舰,因为这是抵押贷,不是正经买卖。
舰队直接在信达瑞亚进行补给,提走大量反物质燃料,同时在改造冻库冻上一批蓝龙虾,随后马不停蹄径直南下。
经过火凤联盟的时候,超空间地理还尚好,但出了火凤联盟范围,靠近德拉科星系的时候,情况顿时恶化起来。
超空间风暴的异常涨缩,浅层超空间的莫名萎缩,以及短暂的奇怪超空间滑流,都让陈怀民震惊。
他找来船上的领航员组织头目,即航海士——这位可与安娜那种早期纯靠自学和杰夫里手把手教的野路子不同,是民生公司当年从学员聘请的超空间地理专业毕业生。
不过李斌让安娜当舰队领航员老大,是因为忠诚因素,公司做大后,他压根就不缺有能力的领航员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怀民面色阴沉,“都是边缘星区,甚至寰宇联合还在失落星区,怎么南边儿地理这么恶劣!?”
航海士扶了扶义眼上花瓣一样多的倍镜,语气惊讶极了:“这,这是多次超空间波动造成的非自然异常现象……天呐!这片区域到底爆发了多少场战役?”
“什么意思?”陈怀民咬牙切齿,“用我听得懂的话说!”
“额,是这样的,您不是超空间地理专业所以可能不知道。”航海士尽量解释,作为职场老人,这位航海士深刻明白曲高和寡的理论分析和专业术语是何等的缺乏说服力。
你没法用大量数字,数学符号抽象地向旁人描述引力,质量,空间之间的相互关系,必须用直白的,贴近生活的东西来讲才行。尤其是超空间地理这玩意儿,对于飞行在太空的船员和船长而言,太过复杂了。
古代横跨大洋的海员不知道潮汐是月球引力,洋流是季风吹拂,鬼浪,海啸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并不妨碍他们尽可能提前规避。同样的,复杂的超空间地理理论难以理解,但其中浅显的研究成果,已经足以让大多数生育工厂出来的人,被快速培养成领航员了。
领航员和专业的超空间地理专业毕业生的差距,就好像高考数学和大学数学专业的差距,看起来都是数学,但个中滋味,只能说是循环吃自己拉的金针菇——越吃越苦。
“核心星区之所以是核心星区,之所以能在大崩溃后依旧保留文明,星区内密集的文明世界占了7成原因,但还有3成原因,要归于核心星区的超空间稳定。”航海士说:
“这就像一颗实心球的内部,它受到外层保护,最为稳定。大崩溃在我们专业课内部有详细讲述,其影响范围很广,其中就包括改变超空间地理。”
“在大崩溃头20年,星域越靠外的超空间地理,就改变得越是畸形危险,随处可见的风暴会到处移动,失落星区的势力派遣的飞船几乎无法抵达其他星系,他们只能在物资匮乏和绝望里等死。”
“而核心星区只是航道逼仄了些,风暴大了些,但依旧可以使用。”
航海士说:“现在您看到的这片超空间,至少遭遇了两位数的主力舰会战,而且至少是8艘主力舰对战,巨舰大炮,激光导弹,鱼雷轰炸,飞船殉爆……”
他义眼眨巴,无奈耸肩:“反复摧残下,这条关键航道就像被用过的纸,平整的表面麻麻赖赖。不过好消息是,超空间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并且我们终究比不上人之领,这种情况再过一个月就好了。”
陈怀民几乎要喷火了:“可是老子他妈的现在就在这团纸里!我不想像青春期小屁孩月牙天冲后用废的纸团一样被丢弃,我应该飞到封锁区去,把我的大货物,狠狠注入寰宇联合!”
他几乎要疯了:“你说这是正常现象,可是都tm出现超空间滑流了!”
“那滑流很短暂,只是些许痕迹,没法影响很久。”航海士解释,“核心星区的主要支援都要走这条路,其他船都是这么过来的,些许损失是正常的。”
陈怀民不想跟这家伙多说了,在这位眼里,损失就像是试验台上做实验挂壁的原料一样,没了就没了,符合理论即可。
但那可都是陈怀民的钱!是他贷款来的!他把他老妈的棺材板都押上了!
但事到如今,只能硬上了。
这支舰队现在不必考虑海盗了,因为这种穷山恶水,是海盗也不愿意来的,除了纯粹的军事任务,这里毛都看不到一个。
舰队强行横渡险峻的超空间,像亚细亚原始人,驾驶独木舟横渡太平洋,将人类的足迹播撒到太平洋各岛。
没有什么计算和考虑,只剩下勇气,求生的本能以及一点狗屎运。
舰队波咯波咯,损管忙得鸡飞狗跳,陈怀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舰队还能撑多久,两天时间对于远洋航行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可现在却漫长地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他深知自己的飞船还能撑很久,但船员对未知的恐惧是有极限的。
直到那团模糊的信号由远及近,一支由大量重型舰船组成的舰队,劈波斩浪,横渡虚空而来。船身璀璨的金鹰标靠近,仿佛命运的垂怜。
他麻木地打开通讯,麻木地接收,又麻木地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