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生握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语气平静却透着沉稳:“鲁书记,这事怪我,最近手头事多,丽州扫黑的具体进展确实没及时向您详细汇报,是我的疏忽。”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道:“目前丽州的案子确实牵涉面广,毕竟有些黑恶势力盘踞多年,早就和部分企业盘根错节缠在了一起。我们排查下来,不少被调查的企业,表面是民营企业,实则长期靠暴力垄断市场、强揽工程,甚至涉嫌非法放贷、故意伤害,更有甚者还涉及到‘黄赌毒’!这些都有扎实的证据,不是凭空扩大范围。”
“更关键的是,这些涉黑企业背后往往牵扯出保护伞,不彻底查清,扫黑除恶就落不到实处。”
丁春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从没想过刻意针对民营企业家,恰恰相反,打击的是那些披着企业外衣的黑恶势力。对合法经营、守规矩的企业家,我们一直很注重保护,办案时都尽量避开正常生产经营环节,就是怕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最后他语气缓和了些,诚恳地说:“鲁书记您提醒得对,接下来我们会更注意方式方法,精准区分涉黑与合法经营的界限,绝不让真正干事的企业家受牵连。也会多向毛书记汇报沟通,确保扫黑和发展两不误。请您放心。”
丁春生这么一说,鲁向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如果再要说下去的话,自己或者毛佑明就有充当丽州市黑恶势力保护伞的嫌疑。
鲁向前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春生同志啊,你能这么想就好。省政法委肯定是相信你的能力的,你在公安系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分寸感还是有的。”
“丽州的情况复杂,你既然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公式化的肯定,“好好干,相信你能把丽州的工作处理妥当,既把扫黑除恶的硬仗打下来,也把地方的稳定发展兼顾好。”
“行了,知道你手头忙,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有什么需要省里协调的,随时开口。”最后一句带着点官样的关照,算是给这场通话画上了句号。
丁春生若有所思。
看来丽州市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
张太和回到办公室后,马上把徐三军找来了。
张太和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扶手上敲得咚咚响,脸上没了刚才对毛佑明的谄媚,只剩阴沉沉的狠厉。
他先把自己同毛佑明的谈话经过告诉了徐三军,然后道:
“三军,刚才跟毛佑明的谈话你也听明白了,他虽说会帮着递句话,但这官场的事,谁也说不准靠不靠得住。”
他抬眼扫了徐三军一眼,语气带着警告:“这段时间让底下人都给我夹紧尾巴,别他妈再出幺蛾子让人抓把柄!但收敛归收敛,退路必须得想好——这年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最后能指望的只有自己。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资金赶紧往国外转,该打点的关系提前铺垫好,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得能跑得利落!”
说到这儿,他突然压低声音,眼神淬着冷光:“还有丁春生那个愣头青,不给点颜色看看是不知道厉害。你找个可靠的人,弄封威胁信,里面塞颗子弹进去,直接寄到他办公室。不用写名字,就告诉他适可而止,别逼得太急,不然谁都没好下场!”
“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张太和猛地一拍沙发扶手,“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张太和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逼急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徐三军躬着腰,脸上堆着笑,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劲:“老板您放心,这些事我都门儿清,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的,绝不让您操心。”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底下人那边我这就去敲打,资金转移的渠道早就备好,随时能动。至于丁春生那边……”
徐三军嘴角勾起一抹阴恻的笑:“信和子弹我让老鬼去办,那家伙手底下干净,办事利落。您就等着吧,最迟今天下午,保证送到丁春生办公室,让他好好‘欣赏’一下。”
最后他拍着胸脯保证:“您就安安稳稳等着消息,万无一失!”
……
中午丁春生还是和往日一样去食堂吃饭,
丁春生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地面,就见靠近门后的地毯上,孤零零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是最常见的那种,边角有些磨损,像是被人随手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没有贴邮票,也没写寄件人地址,只在收信人位置用粗黑的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丁春生亲启”四个字,笔锋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蛮横。
他眉头微蹙,走过去弯腰捡起。信封很轻,却又带着点异样的坠感,指尖能摸到里面除了纸张,似乎还裹着个硬邦邦的小物件。他捏了捏,那东西呈圆柱状,边缘光滑,约莫有拇指长短——心里大概有了数,脸上却没露半分波澜。
回到办公桌前,他将信封放在桌面上,没有急于拆开。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信封上,在那些粗糙的褶皱里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才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沿着信封封口轻轻划开。
里面先掉出来的是一张泛黄的稿纸,上面用打印体印着几行字,字间距很大,透着一股赤裸裸的威胁:
“丁书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丽州的水太深,不是你能蹚的。适可而止,给别人留条路,也给自己留条命。再往前拱,下一颗就不是空包弹了。”
字迹刚看完,“叮”的一声轻响,一颗黄铜色的子弹从信封里滚了出来,落在光滑的桌面上,转了几圈才停下。弹头泛着冷硬的光,弹壳上还残留着些许锈迹,像是从哪个旧军火库里翻出来的,却依旧带着慑人的寒意。
丁春生拿起那颗子弹,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凉。他捏着子弹转了半圈,目光落在稿纸上那行“下一颗就不是空包弹了”的字上,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他将子弹轻轻放在稿纸旁,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这拙劣的威胁,更像是急了眼的困兽在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