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瑶却淡然一笑:“多谢长老好意,心领了。
我等状态已至巅峰,无需休息。
有何章程,划下道来便是。”
陵颂目光微凝:“好魄力。
既然如此......
天波府左府主,般若寺金虹大师,你二位方外之人,当真要蹚这浑水,与我天人教为敌?
现在退出,尚来得及。”
左无尘白衣胜雪,容颜清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曾言语.......
金虹大师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缘起缘灭,自有定数。
老衲此来,为缘法,也为苍生念。
陵颂施主,不必多言了。”
陵颂见状,眼中最后一丝缓和彻底消失:“善!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战!崔浒!”棰銮长老早已按捺不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西两侧山巅,合计十二道属于当世顶尖大宗师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如同十二座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轰隆隆!!!!
无形的气势在空中悍然对撞,竟引得整个落霞谷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两侧山壁簌簌颤抖,仿佛无法承受这恐怖的威压。
天空之上的云层都被搅动,光线为之黯淡!
大战,一触即发!
西夏前线,大炎南疆边关!
战鼓声撼天动地,盖过了呼啸的北风,一堆堆黑色铁骑宛如铜枪铁臂般蔓延而开,整个大军充满了肃杀之气!
颜无双一身白袍立于阵前,目光扫过远处巍峨的大炎边关。
城楼上,宁字帅旗猎猎作响,守军弓弩齐备,严阵以待。
“元帅,宁骏防守严密,强攻恐损失巨大。”禹擎低声谏言。
颜无双沉吟片刻:“常规战法.....自然啃不动这块硬骨头。
但今日,本帅偏要撕开这道口子!”
她猛地挥手下令:“火炮营,前置!
瞄准城门楼段,给本帅轰!”
命令一出,东陵军阵中迅速推出十数门黝黑的火炮,炮口森然指向关墙。
这是凌不凡倾力打造、此前从未在此地展露锋芒!!!
这一刻颜无双总算要把它用在了大炎的攻城上!!!
“万万没想到颜无双居然率领铁骑穿过宁海的防线直奔我大炎边关来了,可真是让人意外........”
宁骏站在高墙之上,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东陵军阵。
当他的视线捕捉到那些被推至阵前的黝黑金属巨管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就是火器吗.......
果然带来了。
情报无误,东陵确有此等破坚利器......
传令下去,所有士卒,警惕巨响与轰击!
寻找掩体,非令不得冒头!
弩炮、投石机,给本王测算距离,准备压制!”
他没有丝毫轻视,更没有嘲讽,只有如临大敌的凝重。
“镇西王何在,可否叙话?”颜无双一身白衣,骑马来到城楼下,面对城楼上的弯弓,眸子没有丝毫惧怕之色。
宁骏抬手众人收起弓箭,眼神俯视望着颜无双:“呵.....我当是谁如此大的阵仗,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燕国主帅颜忻颜帅啊!”
他特意加重了燕国主帅几个字,语气中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
“啧啧,听说数月前,颜元帅还在燕境与东陵不死不休,怎得一转眼,就成了东陵的座上宾,甚至摇身一变,成了这攻我大炎边关的主帅?”
宁骏摇了摇头,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颜帅,若本王没记错,你燕国宗庙可是被东陵铁蹄踏破,山河破碎,子民流离!
这份血海深仇,难道颜元帅都已忘怀?
竟甘心为仇寇驱使,反戈来攻昔日的......嗯,虽非盟友,但也绝非死敌的大炎?”
颜无双目光眯了眯没有作答.......
宁骏冷哼一声:“颜帅何故沉默啊,我记得之前你就是被燕国作为联姻送入我大炎的公主吧?
莫非东陵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竟需倚仗一女流之辈来执掌帅印,冲锋陷阵?
还是说凌不凡是江都水喝多了,脑子进水了?”
城楼上的大炎守军中也随之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显然宁骏的话极大程度地煽动了他们的情绪。
“混账!这是我.....”禹擎顿时怒了,结果却被颜无双制止。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羞辱与挑衅,她端坐于马背之上,白袍胜雪,神色不起丝毫波澜。
反而是轻笑开口:“镇西王此言,何其迂腐!”
“女子为何不能为帅?
古有妇好披甲征战,助武丁定鼎四方,近有我东陵皇后武瑶,安定后方,岂逊于任何男儿?”
“为帅者,凭的是运筹帷幄之智,决胜千里之能,而非性别之分。
镇西王以男女论英雄,眼界未免过于狭隘,徒惹人笑。”
“至于燕国旧事......世间从无永恒的仇敌,唯有永恒的利益。
燕国已成过往,我颜无双如今效忠的是东陵陛下,守护的是东陵子民。
镇西王又何必以旧日枷锁,妄图困住今时之人?岂不可笑?”
她轻轻一带缰绳,战马上前半步,指着头顶:“本帅今日前来,非为与王爷逞口舌之利。
乃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见关内将士无故殒命,特来给王爷,也给这满城守军一个机会。”
颜无双指向身后那一片森然的火炮:“王爷既知火器之名,当知其威.....
此物之下,宗师亦如草芥,何况这砖石关墙?
本帅最后问一次,镇西王可愿开城纳降!?”
“若愿降,我以东陵元帅之名保证,绝不滥杀一人,王爷亦可得善待。
若负隅顽抗......”
她话音未落,身后火炮营士兵极其配合地开始进行最后的装填准备,金属摩擦之声在肃杀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火炮”二字让不少士兵面露惧色,下意识地看向那些黝黑的炮口,又偷偷望向主帅宁骏。
宁骏脸色阴沉如水:“颜元帅好一张利口!
本王险些被你绕了进去。
颜帅,你本是金枝玉叶,当然本王也敬你是一代帅才,何苦屈身于仇敌之下?
那凌不凡能给你的,我大炎难道给不了?”
“你若愿弃暗投明,率部来归,本王可即刻上奏我皇兄!
不止替你报那灭国之仇,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唾手可得!
甚至将来收复燕国故土,由你颜氏自治,亦非不可商议!
如何?
这岂不比你在东陵仰人鼻息、为仇人卖命强过百倍?”
颜无双听完当场嗤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宁王爷.....你见过那个女子会背叛自己夫君的吗?”
宁骏闻言面色瞬间黑了不止一点,颜无双则是擦了擦眼角:“王爷所说的荣华富贵,非我所求。
燕国故土..…已激不起本帅半分涟漪。
本帅最后再说一次,机会,只有此刻。
待我令下,炮火轰鸣,届时玉石俱焚,再想谈,便晚了。”
宁骏见诱降不成,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
“颜无双!枉你被称为燕国最为足智多谋的主帅,你是凌不凡的女人,可我何尝不是大炎的镇西王!
你觉得我有可能投降吗!”
颜无双咂了咂嘴:“此话倒也在理,我此番只是走个过场罢了,等会若是城破......降者不杀。”
“颜无双!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好意招揽,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他猛地一拍城墙垛口,厉声道:“想打便打!真当我大炎边关是纸糊的不成?
你有火器,我大炎便有惧否?众将士听令!
准备迎敌!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看看,何为真正的钢铁雄关!”
“冥顽不灵。”颜无双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回归本阵。
她缓缓抬起右手,禹擎瞬间明了:“点火!!!”
轰!轰!轰!轰!
东陵军阵中,雷霆般的怒吼已然炸响!
宁骏眼睁睁看着数枚沉重的弹丸以惊人的速度撕裂空气,狠狠砸向城墙!
砰!咔嚓!
剧烈的撞击声和砖石碎裂的巨响几乎要撕裂耳膜!
一段城墙剧烈摇晃,垛口如同纸糊般被撕开,碎石四溅,烟尘冲天而起!
被直接命中的守军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齑粉!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毁灭性的威力,仍让城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
“不准乱!”宁骏拔剑出鞘,剑锋指向城门,“火器威力再大也轰不开城墙,盾牌手上前,封堵城门!
弓箭手听令,覆盖敌军火炮阵前区域,延缓其装填!
将准备的火药抛向地方火炮阵营!!!!”
他的应对极快,极稳!
没有浪费力气在无能的愤怒上,而是立刻针对火炮发射间隙长、需要固定阵地的特点进行反制。
然而,东陵的火炮射程和威力依旧超出了最坏的预估。
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更加精准狠辣!
又有大片城垛被轰塌,一座箭楼被直接命中,上半部分轰然垮塌,引得守军一片惊呼。
“弓箭手,抛射!压制城头敌军!”颜无双的清冷命令同时响起。
密集的箭雨从东陵阵中升起,如同死亡的乌云般落向城头,将试图反击的守军死死压住。
“冲车!陷阵营!夺占缺口!”颜无双长剑直指那一片狼藉的城墙缺口。
东陵精锐如同潮水般涌向缺口。
“长枪兵结阵!死守缺口!滚木礌石准备!火油浇下去!
速速把火药搬来!!!”宁骏临危不乱,亲自调度,命令一道道发出。
一旦被东陵军站稳脚跟,后果不堪设想。
双方的精锐部队在狭窄的缺口处展开了惨烈无比的搏杀,每寸土地的争夺都洒满了鲜血。
颜无双冷静地观察着,再次下令:“火炮延伸,轰击城内甬道,阻其援兵!
重弩瞄准敌军令旗和宁骏!”
她要将宁骏和他的指挥体系彻底压制住。
整个大炎边关,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喊杀声和金属碰撞声中,化作了巨大的绞肉机。
宁骏凭借其沉稳的指挥和严明的军纪,勉强维持着战线,但东陵凶猛的火力和颜无双精准的战术,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将他的主力牢牢钉死在这片城墙之下,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紧握剑柄的手背已然青筋暴起,这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在上空,一个热气球正从众人头顶飞过,却无人注意到,就连东陵这边亦是如此.......
与此同时,金国边境,陈军大营!!
“相国大人!如今天色大亮,大军已经全部准备,随时都可以出发!”帐外传来副将的声音。
陈琼枯坐了一夜,帐外的天色已然微亮。
他起身走到帐壁悬挂的陈国旧地图前,手指颤抖地抚过那早已模糊的疆域轮廓。
老泪再次无声滑落,滴落在尘埃里。
“陛下......您追求您的长生超脱去了.......
您放得下,可老臣放不下啊......”
他喃喃自语起来“陈国......不仅仅是您的陈国,也是我等臣民世代效忠的社稷!
是万千子民的念想.....!”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眼中熄灭的念想再次燃烧起来!!!
“李长春......东陵灭国后仍选择暗中盘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的是什么?
不是胜利,而是一份心念!
一份身为臣子,匡复社稷的最后气节!”
“我陈琼无能,无法光复陈国全境,但若能以这残躯朽骨,换得斩杀凌不凡,重创东陵,为我陈国死难的君王、将士、百姓报此血仇,为后来的仁人志士留下一线希望.....未尝不可!
纵是身死族灭,遗臭万年,亦在所不惜!”
“陛下,恕老臣.....这次不能听您的了。
陈国可以亡,但陈国的风骨,不能亡在老臣手里!”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出营帐,晨光映照在他苍老而坚毅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