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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葬神渊之底,是连光都要被嚼碎、被消化、最终被遗忘的绝对死地。这里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了亿万年的血浆,沉重得能压垮星辰的脊梁。空气?不存在的。只有粘稠如液态铅汞的混沌气流,带着沉沦星骸的怨毒与不甘,永恒地、无声地咆哮着。十万倍重力?那不过是此地最微不足道的温柔。无形的法则枷锁缠绕着每一寸空间,足以将寻常圣王的道体在瞬息间碾作一滩混着骨渣的血泥,连元神都要被撕扯成最基本的粒子,永世沉沦。

就在这诸天万界生灵的终极禁区,五道枯槁如风干尸骸的身影,正违背着一切常理,悬浮于绝对的虚无之上。他们身上的黑袍,与其说是衣物,不如说是用凝固的夜色与亡者的怨念织就,其上绣着的血色咒文仿佛拥有生命,在绝对的黑暗里诡异地蠕动、蜿蜒,宛如亿万条饥渴的毒蛇,贪婪地吮吸着深渊底部沉淀了不知多少纪元的绝望气息。那咒文每一次扭动,都让周遭本就粘稠的重力法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间泛起病态的涟漪。

为首的大长老巫九阴,一张老脸皱得如同揉烂后又晒干的树皮,深陷的眼窝里两点幽绿鬼火微微跳跃。他咧开嘴,露出仅存的几颗焦黄牙齿,声音干涩刺耳,像是用生锈的钝刀在刮擦着青铜古棺的内壁:“啧啧啧…踏破虚空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好邻居,人族脊梁张诚君张道友么?”他枯瘦的手指遥遥一点,指尖缠绕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散发不祥气息的诅咒黑气,“怎地?放着九天十地的风光不享,孤身一人跑到这葬神坑里…挖坟来了?莫不是想给自己提前选个风水宝穴?”

张诚君站在下方一片相对“平整”的、由不知名巨兽骸骨铺成的“地面”上。那足以压垮星辰的恐怖重力和无处不在的法则枷锁落在他身上,仿佛只是拂过山岳的一缕清风。他甚至连护体神光都懒得撑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在足以撕裂金铁的能量乱流中,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听到巫九阴的“问候”,他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在倾听某种不值一提的蚊蚋之音。脚下随意一踢,一颗半埋在灰白骨粉中的狰狞兽首骷髅便呼啸着飞出,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撞在远处一根斜插着的、布满裂痕的巨型石柱上。

“砰!”

火星四溅,碎石簌簌落下。那兽首骷髅深深嵌入石柱,震得整片骸骨地面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张诚君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呈五芒星阵势将自己牢牢锁定的五个枯槁身影。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忌惮,只有一种近乎俯瞰蝼蚁的淡漠,以及一丝清晰可见的、毫不掩饰的讥诮。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刻薄的弧度:

“嗬,我当是谁,原来是当年被本座打断脊梁骨,躲在阴沟里舔舐伤口的三千年的巫族‘太上’们?怎么,今日是五口棺材瓤子集体诈尸,特意爬出来给本座表演个群魔乱舞,好讨几块垫棺材板的赏钱?”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甚至连空间都未曾波动一下,五道细若游丝、颜色各异却同样散发着灭魂蚀骨气息的诅咒之芒,如同最阴险的毒蛇,骤然从张诚君身后、脚下、头顶、左右两侧的虚无中同时钻出!它们快得超越了神念感知的极限,带着巫族长老们浸淫万载的恶毒意志,目标直指张诚君的元神核心、丹田气海、周身窍穴、乃至血脉本源!这是蓄谋已久的绝杀偷袭,将卑鄙与狠辣诠释到了极致。五道诅咒之芒出现的瞬间,整个葬神渊底沉积的怨气都仿佛被引动,发出无声的尖啸,形成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狠狠冲击着中央的猎物。

然而,张诚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嗤…嗤嗤嗤嗤嗤!”

五声轻响,几乎微不可闻。

那五道凝聚了巫族太上长老毕生修为、足以咒杀巅峰圣王的恶毒诅咒,撞在张诚君那看似普通的青衫之上,竟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捅进了万年玄冰!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的剧烈碰撞。有的,只是几点微弱的、如同劣质烟花炸开般的惨淡火星,在他后背、脚踝、肩头、腰侧和头顶的位置一闪而逝,随即彻底湮灭于浓稠的黑暗之中。甚至连他青衫的布料,都未曾被灼烧出半分痕迹。

仿佛那不是能咒杀星辰的歹毒巫咒,而是几只不自量力的萤火虫,撞上了亘古不化的冰山。

“呼——”

张诚君慢悠悠地转过身,动作随意得像是饭后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他甚至还抬起手,姿态从容地掸了掸刚才被其中一道诅咒“触碰”过的后心位置,动作优雅得像在拂去一粒微尘。

“啧,”他发出一声带着浓浓失望的咂舌声,目光终于抬起,逐一扫过空中那五张因惊愕而瞬间凝固的老脸,眼神里的讽刺几乎要凝成实质,“三千年了…诸位偷袭的手段,还是这般…绵软无力?跟没吃饱饭似的。莫非…”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又充满恶趣味的表情,“巫族如今,连供养几位太上长老的伙食,都如此拮据了?要不本座回头跟后勤司打声招呼,匀几斤陈年灵谷给你们垫垫肚子?省得出来丢人现眼,连偷袭都透着一股子穷酸气!”

“张!诚!君——!”

二长老巫灭天,这个以暴戾和毁灭意志着称的老怪物,彻底被这轻蔑到极致的羞辱点燃了。他干瘪的胸腔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浑浊的老眼瞬间被狂暴的杀意染成一片血红。枯爪般的右手猛地攥紧,指关节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嘣声!

“小辈安敢如此放肆!当年若不是我族念在……”

“当年若不是你族在太虚古境对抗天外邪魔时临阵倒戈,抽冷子捅了盟友的腰眼子,现在你们五个老杂毛的坟头草,怕是都该轮回成精,能自己给自己扫墓了吧?”

张诚君骤然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老怪物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在他们最不愿提及的旧日疮疤上。与此同时,他左手极其随意地向身侧一划,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开一缕垂柳。

“噗!”

一道不知何时悄然凝聚、试图钻入他左臂经脉的漆黑诅咒之蛇,被他那看似毫无烟火气的手指轻轻一捻,当空捏爆!漆黑的诅咒能量如同被戳破的水泡,瞬间溃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

“瞧瞧,”张诚君甩了甩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脸上的讥诮更浓,“三千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偷袭、诅咒、倒戈、以多欺少…翻来覆去就这点祖传的不要脸把戏。你们巫族那点可怜的创新精神,是不是都拿去喂了你们那些只会‘嗬嗬’乱叫的咒怨傀儡了?还是说,老得连脑子都风化成渣,只能抱着祖宗的裹脚布当宝贝啃了?”

“你……!”五道黑影同时一滞,恐怖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微微一泄。巫九阴那张老树皮脸剧烈地抽搐着,浑浊的老眼里,先前刻意装出的那点伪善和阴冷彻底褪去,只剩下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底色在疯狂翻涌。他们确实做梦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还需要靠人族举族之力周旋、甚至有时需要以智计和牺牲才能勉强抵挡他们算计的人族小子,如今仅仅只是站在这里,甚至没有主动释放半分威压,就让他们五个活了数万年的老古董,从骨髓深处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寒意——那是一种面对洪荒初开时便存在的顶级掠食者、随时可能被其碾成齑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半…半步大帝…”三长老巫蚀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浑浊的眼珠里最后一点侥幸被彻底碾碎,随即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狰狞疯狂取代。他猛地尖啸起来,声音刺耳欲裂:“结阵!九幽噬魂!以吾等之血,唤渊底万古之怨!”

不能再等了!恐惧只会加速死亡!唯有拼死一搏!

“喏!”其余四人齐声厉吼,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刹那间,五道黑影化作五道扭曲蠕动的诡异符文洪流!他们身上黑袍的血色咒纹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蔓延、燃烧,化作五道冲天的血焰光柱!古老、拗口、充满了亵渎与不祥意味的巫咒吟唱声在深渊底部轰然炸响,如同亿万亡魂在深渊尽头同时恸哭哀嚎!

整个葬神渊底沉积了亿万年、厚重如铅汞的怨气、死气、煞气,如同沉睡的太古凶魔被骤然惊醒!粘稠的黑暗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搅动,无数张由纯粹负面能量凝聚而成的、扭曲痛苦的人脸、兽脸、乃至无法名状的怪物之脸,密密麻麻地从虚空、从骸骨、从岩壁中浮现出来。它们无声地张大了嘴巴,亿万道无形的怨毒尖啸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星辰、湮灭元神的恐怖精神风暴,如同灭世的狂潮,朝着阵眼中央那唯一的身影——张诚君,铺天盖地地席卷、吞噬而去!这精神冲击的强度,足以让任何圣王巅峰的存在瞬间元神崩解,沦为无知无觉的空壳!

“就这?”

面对这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景象,张诚君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无聊的把戏。他甚至轻轻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在亿万怨魂的无声尖啸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刺耳。

“本座赶时间,”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晚饭要吃什么,右腿却以一种看似无比缓慢、实则快到超越了时间感知的方式,随意地抬起。那只穿着普通布靴的右脚抬起的过程中,靴底竟开始散发出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净化一切黑暗的炽烈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质感,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的重量!白光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肉眼可见地扭曲、坍缩,仿佛连这片被诅咒的深渊法则,都要被这纯粹的力量强行撕裂、重塑!

“送各位个痛快。”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抬起的右脚,如同太古神龙甩动巨尾,看似随意地向后横扫而出!

**“横扫——千军!”**

鞭腿扫出的刹那,整个葬神渊底的时间流速,仿佛被投入了凝固的琥珀,变得无比粘稠、迟滞。那道万丈长的、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肉身伟力与法则之光构成的腿影,并未遵循常理笔直前行。它在空间中诡异地跳跃、折叠、穿梭!前一瞬还在张诚君身后,下一刹已无视了空间距离,同时出现在大长老巫九阴、三长老巫蚀月、四长老巫焚星的身前!

速度?不,这超越了速度的概念!这是肉身力量达到极致后,对空间法则的绝对支配!

三个老怪物脸上狰狞的杀意和口中喷吐的巫咒还未来得及转换。他们枯瘦的双手正掐到一半、凝聚着足以咒杀一界的歹毒咒印。然而,就在咒印即将完成的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嚓——!”

如同琉璃盏被重锤击中,他们身前刚刚凝聚成型的、散发着幽暗光泽的护体诅咒光盾,连同那即将成型的歹毒咒印,毫无预兆地凭空炸裂!碎裂的诅咒能量如同泼洒的墨汁,瞬间被紧随而至的万丈白光吞没、净化!

三个老古董干瘪的老脸上,那凝固的惊愕、狠戾、以及一丝尚未散去的恐惧,瞬间被无边的骇然和剧痛所取代!

“呃啊——!”

“噗!”

“不——!”

三道凄厉短促、蕴含着无尽痛楚与难以置信的惨嚎几乎同时响起!

巫九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颗高速飞行的太古星辰拦腰撞中!他那件传承自巫祖、由九幽玄冥蚕丝混合了无数珍稀神料炼制、号称能抵御大帝一击的护体宝衣,发出刺耳的哀鸣,胸口部位瞬间塌陷下去一个清晰的巨大脚印形状!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又像被顽童狠狠踢飞的破麻袋,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呼啸着倒飞出去!砰砰砰砰!连续撞穿了七层由远古神魔大战残留力量形成的、坚固无比的空间结界!每一层结界破碎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目的能量乱流!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他那枯槁的身体狠狠嵌进了深渊最边缘一面高达万丈、刻满了狰狞神魔浮雕的古老岩壁之中!碎石如暴雨般落下!他那塌陷的胸腔里,一块贴身佩戴、温养了数万年、流淌着祖巫气息的护心古镜,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噗”的一声,彻底化为了一捧黯淡的、失去了所有神性的灰色粉末!

“不可能!我的星核法体——!”四长老巫焚星发出更加尖锐、更加绝望的惨嚎。他主修星辰巫法,法体乃是用自身本源巫火熔炼了三百六十五颗古老星辰的核心精华,耗费三千年苦功淬炼而成,坚硬程度堪比顶级神金!然而,当那道万丈白光扫过他腰腹的刹那,他引以为傲的星核法体,竟如同烈日暴晒下的蜡像!被白光扫过的部位,血肉、筋骨、乃至融炼其中的星辰精华,都在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至高力量面前,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开始瓦解、崩解、湮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腰部以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迅速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彻底消失!剧痛和法体本源被强行抹除的恐怖反噬,让他剩下的半截身体疯狂抽搐,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三长老巫蚀月稍微“幸运”些,他被扫中的是肩膀。但代价是整个左肩连同左臂,如同被最狂暴的虚空乱流绞过,瞬间爆成一团猩红的血雾,连带着半边老脸都被刮去一层皮肉,露出森森白骨,显得无比凄厉可怖!

张诚君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鞭腿扫飞后方三人的同时,他双拳已然开合!没有惊天动地的蓄势,没有繁复玄奥的招式,只是最朴实无华的双拳齐出,直捣黄龙!

左右双拳,一阴一阳,一刚一柔!

左拳炽烈如大日陨落,拳锋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出焦黑的扭曲痕迹!右拳沉凝似九幽寒渊,拳罡边缘凝结出细碎的黑色冰晶,冻结了法则的流动!

两道拳罡甫一离体,便迎风暴涨!刹那间化作两座凝练到极致的、真实不虚的太古山岳虚影!山岳之上,隐约可见古木参天,飞瀑流泉,甚至能听到神兽的咆哮!这已非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将自身领悟的天地法则与无匹肉身之力完美融合,显化出的实质道象!

这两座法则山岳的速度,更是诡异到了极点!它们仿佛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又仿佛完全跳脱了空间的束缚!在二长老巫灭天和五长老巫蚀日惊恐欲绝的目光中,前一瞬那拳罡还在百丈之外,下一刹那,已然狠狠印在了他们身前仓促撑起的、号称能抵挡真正大帝境强者全力一击的“九幽玄冥盾”之上!

这两面由精纯九幽死气混合了亿万生魂怨力、凝结了无数恶毒诅咒符文、散发着冻结灵魂寒气的幽暗巨盾,是巫族压箱底的防御秘术之一!

然而——

“轰——咔!!!”

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了最脆弱的琉璃盏上!

那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带着一种法则被强行撕裂、结构被彻底粉碎的绝望哀鸣!号称坚不可摧的“九幽玄冥盾”,在两座法则山岳的碾压下,连一息都未能支撑!盾面上密密麻麻、流淌着邪异光芒的诅咒符文,如同被投入烈火的雪片,瞬间黯淡、熄灭、崩解!盾体本身更是如同被摔在地上的蛋壳,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炸裂成漫天飞舞的、失去了所有神性的黑色冰晶碎屑!

“噗——!”

“呃啊!”

盾碎的反噬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入元神!巫灭天和巫蚀日同时如遭雷击,身体剧震,口中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合着内脏碎片和本源巫力的黑紫色污血!巨大的冲击力毫无保留地作用在他们干瘪衰老的道体之上!

“轰!轰!”

两声沉闷到让人心头发颤的巨响接连炸开!

巫灭天像一个被全力掷出的破旧沙袋,狠狠砸在千丈外一片斜插着无数巨大断裂骨刺的骸骨坡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那片坚硬如神铁的古老骸骨撞得粉碎,烟尘混合着骨粉冲天而起!他整个人深深陷了进去,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外面,枯槁的脸上满是血污和骨渣,老眼翻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豢养在紫府元神深处的本命蛊虫发出濒死的凄厉哀鸣,反噬之力几乎撕裂了他的本源。

五长老巫蚀日则如同炮弹般倒飞,狠狠撞在一根粗达数十丈、斜插在深渊岩壁上的巨大石笋根部!“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那根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的坚硬石笋,竟被他撞得拦腰折断!上半截轰隆隆砸落下来,溅起漫天烟尘!巫蚀日被埋在碎石堆里,山羊胡被爆炸的余波烧焦了大半,仅剩的右手死死捂住塌陷的胸口,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体内巫力运行迟滞得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那两道看似刚猛的拳罡之中,竟蕴含着至高的时空禁锢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锁住了他周身的法则与能量!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从五老偷袭,到张诚君掸灰嘲讽,再到一腿横扫三人、双拳轰飞两人,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神念的捕捉极限!葬神渊底狂暴的能量乱流尚未平息,亿万怨魂的尖啸余音还在回荡,五个气势汹汹、活化石级别的巫族太上长老,已然如同五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老狗,以各种惨不忍睹的姿态,镶嵌或深埋在深渊各处!

碎石堆里,巫蚀日艰难地扒开压在身上的石块,咳出几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挣扎着抬起那张被烧焦了半边胡子、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老脸,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剧痛带来的茫然。

“咳咳……咳……”另一边,二长老巫灭天终于从骨粉堆里挣扎着探出半个身子,他胸前那个透亮的、散发着淡淡白金色光晕的拳印清晰可见,边缘的皮肉呈现诡异的焦炭状和冰晶凝结状。他低头看着那拳印,感受着紫府中本命蛊虫垂死的哀鸣和体内如同被灌了万载寒冰铅汞般迟滞的巫力运行,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他打断…打断了我们的诅咒节奏!他…他故意的!”

三十丈外,那方由张诚君脚下无形气场所撑开的、连深渊法则都暂时退避的“净土”之中。张诚君好整以暇地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那几下只是随意活动了下筋骨。他甚至真的低下头,掰着手指,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认真语气数了起来:“一、二、三……嗯,不错不错,反应挺快嘛,比三千年前在本座手下,多撑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足足三招呢!有进步!看来这三千年的龟壳,没白缩!”

“噗——!”刚从岩壁凹坑里把自己“抠”出来、正疼得浑身哆嗦的大长老巫九阴,闻言再也忍不住,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老血狂喷而出!他凹陷的胸口剧烈起伏,枯树皮般的老脸扭曲得不成人形,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张诚君,里面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出来,将对方烧成灰烬!

耻辱!奇耻大辱!

他们是谁?是巫族至高无上的太上长老!是活了数万年、历经无数纪元沉浮、曾搅动诸天风云的活化石!是跺跺脚能让一片星域颤抖的禁忌存在!何曾受过这等……这等近乎儿戏般的羞辱?被人当沙包一样踢来打去,还要被掰着手指头数落撑了几招?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张!诚!君!”二长老巫灭天挣扎着从骨粉堆里完全爬出来,佝偻着身体,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滔天的怨毒和歇斯底里,“老夫…老夫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

“要你个头!”

张诚君脸上的那点戏谑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漠然。他身形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残影,就那么凭空消失在原地!

下一刹那——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撞击声在巫灭天身前炸响!一只穿着普通布靴的脚掌,如同瞬移般狠狠印在了他刚刚抬起的、那张写满怨毒的老脸上!

巫灭天剩下的狠话被硬生生踹回了肚子里,整个人如同被抽飞的陀螺,打着旋儿向后狂飙!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砰!” 巫九阴刚凝聚起一丝护体巫光,一只拳头便已砸在他干瘪的肚腹上,打得他身体对折,眼珠暴突,隔夜饭都差点喷出来!

“啪!” 一道快到极致的耳光,抽在刚用巫术勉强修复了半张脸的巫蚀月脸上,将他刚刚凝聚的血肉再次抽飞,几颗老牙混着血水飞出!

“咚!” 只剩半截身体的巫焚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掼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弹动!

“嗙!” 刚从石堆里爬出的巫蚀日,被一脚踩在背上,再次狠狠摁进了碎石堆里,只剩两条腿在外面无力地抽搐!

张诚君的身影化作了五道无处不在的青色闪电!每一次闪烁停顿,都伴随着令人牙酸心悸的肉体撞击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血肉沉闷的爆裂声、巫力护罩被强行打爆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暴戾而滑稽的打击乐!

五个活了数万年的老古董,此刻彻底沦为了人肉沙包!他们在空中、在地上,被一股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打得来回抛飞、弹射、翻滚!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惨嚎和老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什么巫族尊严,什么太上威严,什么古老咒术,在这纯粹到极致的暴力面前,统统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当大长老巫九阴第一百零七次试图掐动一个哪怕最微小的诅咒法诀,手指刚刚抽搐了一下——

张诚君的身影骤然凝实,出现在他正前方三丈虚空。所有的幻影瞬间归一。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抚平。肆虐的骨粉尘埃缓缓沉降。

深渊之底,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五个老怪物粗重痛苦、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或瘫或跪或嵌在岩壁碎石中,个个鼻青脸肿,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拳印、脚印,不少地方皮开肉绽,露出发黑或焦糊的骨头,狼狈凄惨到了极点。

张诚君凌空而立,青衫依旧纤尘不染,在粘稠如铅汞的混沌气流中纹丝不动。他俯视着下方五个进气多出气少的老家伙,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五堆路边的垃圾。

“呼……”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如同利剑,竟将前方粘稠的气流短暂地切开一道真空。

“闹够了?”张诚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深渊底部所有细微的杂音,也压过了五个老怪物粗重的喘息,“本座耐心有限。最后问一次——”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五张惨不忍睹的老脸,最终定格在气息最为萎靡的巫九阴身上。

“谁,指使你们来的?”

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天宪律令,直抵灵魂深处!

五个气息奄奄、浑身是伤的老家伙,原本痛苦扭曲的老脸上,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竟同时浮现出一种极其诡异、极其扭曲的笑容!那笑容混合着怨毒、疯狂,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得意?

巫九阴咧开满是血沫的嘴,发出嗬嗬的怪笑。巫灭天、巫蚀月、巫焚星、巫蚀日也仿佛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喉咙里滚动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怪笑。

他们没有回答。

下一刻,五人如同心有灵犀,同时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

嘶啦——!

五片干瘪、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甚至带着腐臭气息的枯槁胸膛暴露在深渊粘稠的空气中。然而,那胸膛之上,并非血肉,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漆黑逆咒符文!那些符文复杂、古老、扭曲到了极致,散发着比深渊本身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气息!它们仿佛有生命般在五人的胸膛上蜿蜒爬行,相互勾连,构成五个形态各异却又隐隐呼应的邪恶图腾!

“你以为……”巫九阴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我们五个老不死的……真是来杀你的?”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葬神渊最本源的悸动,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心脏骤然搏动了一下,轰然席卷整个深渊之底!

那些被之前狂暴战斗余波震碎、震飞、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古老骸骨——无论是巨兽的腿骨、神魔的肋骨、还是不知名存在的头骨碎片——此刻,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全部诡异地悬浮起来!

每一块骨片,无论大小,无论原本属于何种存在,其表面都骤然亮起了血色的、与五位长老胸膛上逆咒符文同源的咒文!亿万骨片上的血色咒文同时亮起,瞬间将整个深渊之底映照得一片猩红!粘稠的黑暗被强行驱散,露出下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无数悬浮的、发着血光的骨片,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的棋子,正飞速地移动、拼凑、组合!转瞬之间,一个庞大到覆盖了整个葬神渊最底部、复杂精密到令人看一眼就头晕目眩、散发着滔天邪恶与逆转气息的血色骸骨大阵——赫然成型!

那大阵的核心,正是张诚君所站立的位置!阵纹流转,仿佛一个巨大的、逆向转动的磨盘,要将阵眼中央的一切存在,碾碎、献祭、逆转!

张诚君微微眯起了眼睛,深邃的目光穿透猩红的光芒,瞬间洞悉了这骸骨大阵的核心构造。那是一个极其古老、极其恶毒的——**反转献祭大阵**!它的作用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强行篡改因果,扭曲法则,将承受者在战斗中释放出的所有能量(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甚至逸散的气血、神魂波动,都强行逆转、吸收、转化为气动和维持大阵本身的养料!同时,这大阵还在疯狂抽取着葬神渊底部沉淀了亿万年的无尽死气、怨气、煞气,将其转化为一种侵蚀、同化、最终将阵眼存在彻底转化为祭品的邪恶力量!

“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血色大阵启动带来的死寂压抑。

张诚君低头,看着脚下几块正在疯狂吸收他无意中外泄气息、变得越发猩红刺眼的巨大头骨碎片,布靴随意地碾了上去。

咔嚓!咔嚓!

几声脆响,那几块坚硬无比、蕴含着古老意志的头骨,如同朽木般被他轻易踩碎,上面亮起的血色咒文也随之熄灭。

“有点意思。”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远处五个胸膛刻满逆咒、气息与大阵相连、脸上带着疯狂与得意笑容的老怪物,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怜悯?

“用本座战斗时外泄的能量,来激活你们这偷坟掘骨拼凑起来的破烂玩具?”他摇了摇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滑稽可笑的事情,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猩红的深渊底部肆意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哈哈哈哈哈!好算计!真是好算计!难怪当年天外邪魔打过来,你们第一个当带路党!这偷鸡摸狗、捡破烂吃剩饭的本事,果然是刻在你们巫族骨子里的天赋神通!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你们这种货色!永远,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这肆无忌惮的狂笑和诛心之言,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捅进了五个老怪物最敏感的神经!

“动手!!”五长老巫蚀日仅存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和疯狂烧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仅存的右手疯狂掐动法诀,速度快到带起一片残影!枯槁的身体如同吹气球般,违背常理地剧烈膨胀起来!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下面无数漆黑的逆咒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蛆虫,疯狂蠕动、凸起!一股毁灭性的、远超他自身境界的恐怖气息,伴随着献祭自身精血、寿元乃至本源的波动,轰然爆发!

“以吾之血!唤汝真名!”巫焚星仅剩的半截身体悬浮起来,断口处燃烧起惨绿色的巫火,胸膛的逆咒符文如同烙铁般变得赤红!他口中喷出粘稠如墨、散发着腥臭的本命精血,在空中燃烧,化作一个个扭曲的火焰符文!

“万古沉沦!咒杀此獠!”巫蚀月仅存的右臂高举,断臂处血如泉涌,却诡异地凝聚成一支巨大的、由污血构成的诅咒之矛,矛尖直指张诚君,矛身上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浮现!

巫灭天、巫九阴同样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五个老怪物,如同五颗即将爆发的超新星,在血色骸骨大阵的加持下,气息疯狂攀升,枯槁的身体被强行灌注的力量撑得扭曲变形,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如同岩浆般流淌的漆黑咒力!他们要用生命和一切,发动这酝酿了三千年的绝杀诅咒!

“现在才想拉开距离憋大招?”张诚君看着他们手忙脚乱、不顾一切燃烧自我的疯狂姿态,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表演。他甚至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孩童般纯真的疑惑。

然后,他抬起右手,对着五个如同即将爆炸的巫力熔炉般的老怪物,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清脆,在疯狂的能量咆哮和巫咒吟唱声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

“轰隆隆隆——!!!”

整个葬神渊,不,仿佛整个依附于葬神渊存在的广袤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源自根基深处的恐怖呻吟!地动山摇!无数悬挂在岩壁上的巨大骸骨如同暴雨般砸落!深渊底部粘稠的混沌气流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排开、撕裂!

在五位巫族太上长老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倒影中,张诚君的脚下,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座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太极阵图!

阴阳双鱼,并非简单的黑白二色。阳鱼炽白,内部仿佛有无数恒星在生灭,流淌着焚尽万物的创世之火;阴鱼幽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蕴藏着冻结时空的归墟之寒。双鱼缓缓转动,每一次转动,都牵引着整个葬神渊最深层的空间法则随之扭曲、变形!

太极图出现的瞬间,五位长老惊恐欲绝地发现,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正在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疯狂拉长!

明明近在咫尺的同伴,身影却在视野中急速缩小、模糊、远去!仿佛隔着亿万重折叠的空间!明明能看到对方嘴唇在疯狂开合,吟唱着恶毒的咒文,却连一丝声音都传递不过来!明明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爆发出的毁灭性能量波动,那波动却如同隔着无数个世界屏障,变得微弱而遥远!他们每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至高无上的空间法则力量,强行隔离在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封闭的时空泡之中!

“空…空间拓展?!无限分割?!”三长老巫蚀月发出尖利到破音的惨叫,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这不可能!葬神渊的法则早已固化扭曲!外力根本无法……”

“对本座无效。”张诚君平淡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无视了时空的阻隔,清晰无比地同时在五个独立时空泡内的每一个老怪物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俯瞰尘埃的漠然,“本座脚下,即是法则。”

大长老巫九阴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本源精血,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用尽最后的力气,以巫族最古老、最急促的秘语嘶声尖叫:“他在…给我们时间!他在等我们完成诅咒!他在拿我们…测试他的新力量!”

这道绝望的传音,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其余四人的元神之上!

“答对了。”张诚君带着一丝赞许意味的轻笑,在五个孤岛般的时空泡内同时回荡,却冰冷得让灵魂都为之冻结,“三千年了,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靠着挖坟掘墓续命的老东西,除了捡破烂和偷袭,那点祖传的诅咒本事,有没有长进那么…一丁点儿?”

五道被隔绝在独立时空、如同困兽般的黑影,彻底僵住了。

绝望!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怨毒!

原来…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猎人。

他们只是…被选中的试刀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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