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或许就会有人偷偷打开城门,或许就会有人把枪口对准这个想当“蒙古王”的疯子。
很快王怀德带着伤回到了骑兵旅的营地。陈振华正在雪地里查看地图,见他浑身是血,赶紧让人去叫军医。
王怀德摆摆手,把包头城里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最后咬着牙道:“李守信是铁了心要当汉奸,劝降怕是没用了。”
陈振华往远处的包头城望了望,城墙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不急,”他拍了拍王怀德的肩膀。
“给他们一天的时间。一天后,要是还不投降,咱们就攻城。”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告诉弟兄们,尽量抓活的,毕竟都是华夏人,能少流血就少流血。”
雪地里的炊烟渐渐升起,骑兵旅的战士们正在煮早饭,奶豆腐的香气混着雪的清冽,在营地里弥漫开来。
王怀德望着包头城的方向,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心里清楚,这道伤不算什么——真正的伤口,在李守信和那些还在做着“蒙古王”美梦的人心里,只有八路军的铁蹄,才能把那些腐烂的脓疮,彻底剜掉。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包头城的城门上时,骑兵旅的号角在风雪中吹响。
令人意外的是,城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龚团长带着几个亲信冲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个被捆成粽子的胖子——正是那个想投靠日本人的伪军李守信师长。
“陈师长,我们投降!”龚团长举起枪,对着骑兵旅的方向敬礼,雪落在他的棉帽上,像撒了把碎银子,“弟兄们都想通了,跟着八路军打鬼子,才是正道!”
陈振华策马上前,看着那些举着枪的伪军,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有着一种解脱后的坚定。
陈振华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笑着对杜义德说:“我说啥来着?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想当汉奸。”
雪又开始下了,大片的雪花落在包头城的城楼上,落在骑兵旅的战马上,落在每一个渴望和平的人心里,仿佛要把所有的罪恶和仇恨,都掩埋在这片洁白的雪原里。
他勒转马头,抽出马刀指向城门,“传令下去,全体进城!缴械不杀,善待俘虏!”
战马的嘶鸣响彻雪原,骑兵一团和独立13团的队伍像潮水般涌进包头城。巴图跟着大部队冲进马厩区时,看到那些伪军骑兵正排着队放下武器,眼里没有了之前的凶气,反倒带着些解脱。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被俘时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都是被乱世逼上绝路的可怜人。
城门打开的那一刻,风忽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直直地照在包头城的城楼上,冰棱折射出七彩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陈振华策马上前,马蹄踩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像在敲一面巨大的冰锣。
城里的街道上积着厚厚的雪,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只有偶尔探出的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支浑身是雪的骑兵队伍。
走进伪军师部时,陈振华闻到了股浓烈的煤烟味。屋里的火炉烧得正旺,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雪地里笔直地往上飘,像根黑色的柱子。
陈振华走进伪军师部时,王怀德正跟龚团长,还有另外三个貌似伪军团长的人说着什么,几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泪混着脸上的雪水往下淌。
龚团长把那个想投靠日本人的李守信师长推过来时,那人的棉裤湿了一大片,是被雪水浸的,冻得硬邦邦的,走路时“哐当哐当”响。
那龚团长见了陈振华到来,赶紧立正敬礼:“报告陈师长,我们骑兵师6000弟兄,全部愿意归顺八路军!”
陈振华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德王画像,伸手就给扯了下来,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八路军367师骑兵旅的弟兄了。包头的马厩、草料场,都归你们管,好好养马,将来咱们一起打回东蒙去,把被小鬼子侵占的土地,一寸寸夺回来!”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包头城的城楼上,冰棱反射出晶莹的光。
龚少军团长忽然转身,对着麾下的弟兄们喊道:“听到没有?陈师长要带咱们打鬼子,夺土地!都给我精神点,把马喂饱了,将来跟着八路军,好好干一场!”
城内外顿时响起震天的欢呼,战马的嘶鸣、战士的呐喊、牧民的歌声混在一起,在雪原上久久回荡。
陈振华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缓缓走来的马家军骑兵团——乌兰托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正朝着他用力挥手。
他知道,包头的拿下只是开始,接下来要在包头建设新的兵工厂,要在察哈尔建战马繁育基地,要在乌兰察布办骑兵训练基地,要把这6000名新归顺的骑兵练成铁军……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但他心里踏实得很。
因为他明白,只要人心齐了,再大的风雪,再强的敌人,都挡不住这支在草原上扎下根的骑兵队伍。
夕阳西下时,包头城的马厩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新老骑兵们正围坐在一起煮奶茶,羊皮袄上的雪渍在热气里慢慢融化。
陈振华端着搪瓷缸,和乌兰托、龚少军、王怀德、巴图等人碰在一起,滚烫的奶茶在缸子里晃出金色的涟漪。
“为了草原,为华夏,为抗战!”陈振华率先举杯。
“为了草原,为华夏,为抗战!”众人齐声应答,声音震得房梁上的雪沫子簌簌落下。
窗外,草原的夜色温柔地铺展开来,星星在天幕上眨着眼睛,仿佛在见证着这支骑兵队伍的新生。
而在更远的地方,察哈尔的关东军的营地还亮着灯火,却不知道,一支足以撼动他们在草原统治的力量,已经悄然崛起。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窗台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小堆,像个白乎乎的馒头。
午后,归降的伪军在马厩里集合时,阳光终于驱散了云层。雪地上的反光晃得人眼睛疼,战士们纷纷摘下帽子,让阳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马厩旁的草料堆上落满了雪,像盖了层厚厚的棉被,几匹调皮的战马伸着脖子,用嘴拱开雪,啃食下面的干草,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远处的草原上,一群牧民赶着羊群往城里来,羊群在雪地上移动,像一团团滚动的白云,牧羊人手里的鞭子在空中划出弧线,“啪”的一声脆响,惊起了树梢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场突如其来的小雪。
傍晚时分,陈振华站在包头城外的土山上眺望时,夕阳正慢慢沉入西边的草原,把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火红色。雪地里的脚印被新雪填了一半,只剩下些模糊的轮廓,像幅淡淡的水墨画。
远处的马家军骑兵团正踏着夕阳的余晖赶来,他们的身影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影子,马蹄扬起的雪雾在霞光中变成了粉红色,像一团团流动的胭脂。
“你看这草原,”乌兰托走到他身边,指着远处的地平线,“冬天再冷,雪下得再大,春天一到,照样绿草连天。”
陈振华点点头,忽然闻到了股奶茶香——是归降的伪军在煮奶茶,香气混着雪的清冽,在城楼上弥漫开来。
他知道,包头的冬天还很长,但只要这股子热气不散,再厚的冰雪,也总有融化的一天。
北风卷着雪沫子,在包头县城的街巷里打着旋,王怀德攥紧了那块缺角的银元,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的磕碰痕迹——那是二十年前,他和龚少军在马厩里赌钱时,被对方的马刀故意磕掉的。此刻银元被体温焐得发烫,倒成了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暖意。
民国二十七年深秋,塞北的寒风卷着雪花掠过包头城外的草原,陈振华骑在乌骓马上,望着远处城头隐约晃动的伪蒙联军旗帜,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知道,这场战役不仅是为了收复一座城,更是为了在绥远草原上结束一个时代——过去三年,日军与伪蒙联军像毒蛇般盘踞在此,多少牧民失去了牛羊,多少百姓成了流民,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翻腾,化作一股滚烫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师长,进城的时间到了。”身边的杜易得低声提醒,陈振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拔出腰间的指挥刀,
“传我命令,明天开始起,将所有俘虏兵,全部展开审查,同时仔细沟通未来去向,从而打造一支新的骑兵部队,补充进骑兵旅,夺回小鬼子侵占的察哈尔、热合乃至东北三省,更好的维护草原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