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于火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乖乖等着的江枫，把他拉进门内。
江枫被拽进门还有些诧异。
因为自从于火开启超度仪式以后，就勒令禁止他进入这个房间，他以为于火是厌恶他做的那些事，所以才不愿意让他跟进去。
可现在看，貌似不是这样。
江枫按捺下心里的狐疑，鱼尾擦过地面进了里面的房间。
之前他给对方买来的那些‘封建迷信’的物件一样也没看见，置物架还是那个置物架，瓶子里的人体组织也还在里面好好的浸泡着。
除了空气中淡淡的香火气息，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对，貌似心境不同了！
以前每次进来他都隐隐有些暴戾，如今沉郁散去，房间竟再不见一丝阴冷的气息。
这时，于火指了指置物架说道：“这些东西你还是处理一下吧，该埋的埋，该立碑的立碑。
不要像以往那样施行你们的海葬，人都图一个落叶归根，尘归尘土归土，你在陆地上找个墓地给他们葬了吧。”
江枫点了点头，偏头问：“你真的懂玄学？”
“你说呢？”于火呵了一声，又指着墙壁上那一匹匹绚丽的鲛绡：“还有这些，不要留着，一起塞进他们的棺材里。”
江枫继续点头，注意力却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所以人类真的有灵魂，对吗？”
于火：“......”
所以这家伙是真的一点都不为自己做过的事而愧疚吗？
可也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没有善恶观的灵魂，竟然一次次为他敛起一身的杀气，他莫名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靠！
自从遇见江枫之后，他的脑子果然坏掉了！这到底是什么三观不正的想法？！
回过神后，江枫依旧用探究的目光望着他。
于火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江枫眼前一亮：“那你有没有办法把咱俩得灵魂绑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能遇见？”
于火真的...真的服了！
当即啧了一声：“怎么？我这一辈子都还没祸害完，你还想把剩下的几辈子都给我霍霍干净了？”
江枫哀怨的噘起嘴，薄唇殷红似血，像是即将盛开的花蕾。
于火又一次在心里感叹：可真特么好看！
江枫耸了耸肩：“什么叫霍霍？你说话可真难听。”
于火冷笑了一声，刚想开口，就见人鱼的衣领因为肩膀晃动而歪向一侧，一抹银色从眼前一闪而逝。
他下意识把手探进对方的衣服里，捏住挂在脖颈上的绳结，把那枚熟悉的配饰拎了出来。
倒挂的镰刀坠子缓缓晃动，不论是耳钉还是簪子亦或是项链，它的形状都未曾改变分毫。
这个挂饰......以前他心大，没怎么注意，但现在拿在掌心细细把玩，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挂饰怎么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似曾相识不是指之前经历的几个小世界，而是......更久以前？
可能是于火看的太过于专注，江枫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喜欢？”
于火思忖了片刻，突然问：“你这项链是哪来的？”
江枫低头瞥了一眼：“我很小的时候就戴着它了，好像是幼时收到的生日礼物。”
“谁送你的？”
江枫想了想，没什么结果，摇头：“我也不记得了，你问这个干吗？”
于火扯了扯嘴角：“不干嘛，就随便问问。”
江枫闻言沉吟了片刻，把项链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想要给对方戴上，但注意到青年脖子上还挂着自己那片逆鳞，转而抓住于火的手，把绳结套在了他的手上，缠了好几圈后，系紧。
于火下意识动了动手腕，银色的挂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溢出一抹流光。
“你这是做什么？”
“看你对它很感兴趣，决定送你了。”
于火啊？了一声：“你不是戴了好多年吗？你舍得就这么送我？”
江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虽然戴了有些年头，但给你，没什么舍不得的。”
哎！
于火叹气。
谁说感情里喜欢玩套路的人能占据上风？
明明是这些捧出一颗真心的人，最让人防不胜防......
夜里，于火躺在睡眠舱，抬起手臂细细观察着这枚小小的挂饰，大脑空白，像是入了迷。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待到床铺传来一道闷响，他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他似乎被一只惨白的手遏住了脖子。
那只手修长有力，白皙的皮肤下蛰伏着一根根浅青色的血管，随着力度的增加，青筋浮现，盖住了那抹惹眼的冷白。
于火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迟迟没有聚焦成功，令他看不见掐住自己脖子的虚影到底是谁。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张了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那只手卸了两分力道，他连忙大口呼吸起来。
耳边传来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线：“你说什么？”
对方的尾音杨高，似是有些惊讶。
恍惚中，他看到了一双美丽又盈满了轻蔑的眼眸。
“我说......你很痛苦吧？”
于火的意识有些朦胧，想要挣脱，却又动不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之前他经历的那次一样。
他有意识，但他改变不了什么，他的身份，只是一个看客。
一个自己的看客。
眼前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官渐渐开始清晰起来，甚至与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断重叠、复刻。
于火觉得有些荒谬。
那样一个事事以他为先，不管经历了几辈子始终都对他另眼相待的灵魂，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冰冷粘腻...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的看着他。
这时，眼前那张昳丽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痛苦？怎么、你想当救世主？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下一秒，这具身体的另一个意识轻笑了一声，答非所问：“你因他的私欲而生，又因他的私欲而堕。
可他把恶留给了你，满身干净的来到尘世，而你却被锁在暗无天日的重重封印里，你问我你是谁？我看嘛...你只是一个被厌弃的可怜虫罢了。”
话音刚落，他被攥紧的脖子再度松开了一分力道。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我设定的副本里根本就没有这些线索，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又是一记轻笑声响起。
于火太了解自己了，这个笑声...似乎充满了不怀好意。
“我们修罗一脉的眼睛，能看穿所有真相，你的恶，我看的见。”
“你的恨，我也看的见。”
“你恨他，却又杀不掉他......”
“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我很乐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