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嬴刺站在秦宫的高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吹动他玄色衣袍的袖口，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先王临终前交给他的信物。
\"君上。\"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此人是嬴刺的心腹谋臣旬闻。
这位已经年过四旬男子在数年前还是秦国的左庶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主导秦国的变法革新，只是因为变法得太急太快，遭到了秦国贵族们的强硬反对，为了息事宁人，不至于秦国生乱，旬闻假死脱身，化作无名伴随在隐刺身边。
如今，旬闻已经是隐刺最信任的谋士了。
\"先生来了。\"嬴刺没有回头，\"你看这雍都，多美啊。\"
旬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拥堵城内炊烟袅袅，街市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
但他们都清楚，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君上是在为西北之事忧心？\"旬闻轻声问道。
嬴刺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先生可知，寡人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君父站在这里，指着西北方向，说那里有一头猛虎，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雍都。\"
旬闻沉默片刻：\"老氏族盘踞西北多年，根深蒂固，君上这些年虽然已经掌控了秦国大部分地区，但西北始终是他们的根基所在。\"
\"是啊。\"嬴刺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寡人继位之初，他们就处处掣肘。若不是这些年采用先生以退为进、循序渐进的方式，恐怕现在连雍都都不得安宁。\"
旬闻点头：\"君上英明，老氏族势力庞大，若是贸然动手，只怕会激起更大的反弹，这些年来，君上以怀柔之策，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效。\"
\"但还不够。\"嬴刺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寡人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秦国，而不是一个分裂的秦国，西北之地，必须收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启禀君上，西北急报！\"
嬴刺接过密报，展开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旬闻注意到，君上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极少见的情况。
\"先生，你自己看吧。\"嬴刺将竹简递给旬闻。
旬闻快速浏览，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老氏族在平阳以西集结兵力，还公然宣称不承认君上的新政？这...这是要造反啊！\"
嬴刺冷笑一声：\"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这些年，寡人推行新政，削弱他们的特权，他们早就怀恨在心。现在退守西北，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君上打算如何应对？\"旬闻问道。
嬴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秦国最贫瘠的土地，但确是秦国的发源之地，那里却也是老氏族经营了数百年的根基所在。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先生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变法时，老氏族是如何反抗的？\"
“当然记得。”旬闻面色凝重地沉声道，他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山谷传来，带着一丝压抑和愤懑。
“那帮家伙居心叵测，暗中相互串联，与地方势力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他们处心积虑地打压君上推行的新政，不择手段地煽动不明真相的国人起来对抗朝堂。正是因为这帮老氏族的胡作非为，微臣才不得不选择退隐至今啊。”
“不错。”嬴刺缓缓转过身来，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耀眼而坚定。
“而今寡人身处之局，与当年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这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们自以为吃定寡人不敢轻易掀翻桌子，生怕秦国因此陷入内乱纷争。
然而，他们却打错了算盘！此次这帮老东西以及那些守旧的氏族竟然胆敢公然盘踞于西北之地，妄图分裂我秦国疆土，甚至还厚颜无耻地逼迫寡人再次向他们让步妥协。哼！寡人岂会如他们所愿？这次，寡人绝对不会再有丝毫退缩之意，哪怕只是半步也绝无可能！”
听到这里，旬闻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轻声说道：
“君上的坚决态度，想必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可能不清楚。可即便如此，他们此番仍敢在西北再度聚集重兵，想来必定是有所依仗……”
话未说完，他便止住话音，似乎欲言又止。
“呵呵，依仗？”嬴刺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不屑地冷笑道，“除了妄图借助那蛮夷义渠人的力量之外，他们还能有何能耐？”
提及义渠人时，嬴刺的眼眸深处猛然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仿若寒芒乍现，令人不寒而栗。
去年的时候，秦国与晋国、楚国以及燕国还有中山国达成联盟协议，共同决定对北方的戎狄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清扫行动。
其中，晋国、楚国和燕国将他们的攻击目标锁定在了燕山戎、林胡和东胡等势力之上；然而，秦国所瞄准的却是其位于西北边境地区的那些西戎蛮族，尤其是声势不弱的义渠部落。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清扫行动当中，秦国所取得的成果却微乎其微。
尽管有部分规模较小的部族最终被秦人成功攻灭，但大部分的戎狄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毫无踪迹可言。
很明显，他们事先获得了相关情报，并得以迅速撤离或者隐匿起来。
当时，秦君嬴刺心中便产生了疑虑，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秦国内部有人暗中向这些戎狄通风报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迹象逐渐浮出水面，如今再回过头来看，极有可能是那些古老的氏族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与西戎人相互勾结在了一起。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大臣旬闻忧心忡忡地进言道：
“君上啊！近年来，那义渠人不断地通过武力手段兼并周边众多的西戎部落，其整体实力变得越来越强大。
如今又有我们国内的老氏族与之联手，这无疑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威胁，所以，对此情况我们必须要加倍小心谨慎才行啊！”
说完这番话后，旬闻目光恳切地望向秦君嬴刺，等待着他的回应。
秦君嬴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旬闻所言，紧接着开口问道：“那么依先生之见，对于当前这种局面，我们应当采取何种策略才最为妥当呢？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先发制人”，旬闻冷声说道。
“如何先发制人，是对老氏族先发制人？”，嬴刺问道。
“老氏族色厉内荏，聚兵在平阳，不过是不想让君上对他们逼迫太过，对我们的威胁并不急切，但那些西戎人，尤其是义渠人，他们才是对秦国威胁最大的。
所以臣以为让司马将军带领三万车兵北上，以极快的速度击溃义渠部落，待义渠人溃败，老氏族们就没有了后援，凭借他们手里的万余人根本就泛不起波澜”，旬闻沉声说道。
“义渠人！”，秦君嬴刺闻言眼中的杀意已经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