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回答注定要让对方失望了。
“对，赶紧的撤了你的幻术吧。”
看在它还算克制的份上，苏墨还是好说话的，但如果对方不配合，她也不是不可以捶它一顿。
小牛犊侥幸的心终于死了。
不情愿它也不敢不从，对上没有中幻术的人，它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牛犊晃了晃脑袋，那两只牛角晃动间灵能波动扩散开。
擂台上。
被自己的幻影举刀劈砍左臂，肉裂骨断的殷柳接连后退了好多步，就在他忍耐剧痛，举右手拔枪还击时···
“啵～”的一声轻响，所有人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破碎了，精神就是一松。
下一瞬，跟自己激战之中的幻影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殷柳“····”
台下众人“·····”
在幻术解除的第一时间，台下众人都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武器。
这突然的变故并没有让他们心生大意，这些年不断的任务早已让他们习惯性随时保持警惕了。
如果此刻出现意外，他们立刻就能参与作战。
在这紧张不减的氛围中，台上殷柳也反应过来了，是幻术消失了。
他强压下的血气一下子翻涌出来，嘴角溢出血液。
幻术中的虚影是假，但对方给自己造成的伤势却是真的。
曹多多已经冲上台去了，扶住殷柳的同时两支药剂递到他嘴边，殷柳知道是谁，他微微张嘴让药剂能顺势被倒进去。
台下赵欢已经将协会救援队的人整理出来了，她是第三波被派遣前来救援队队长，手下带领的人最多，已经将现场把控住了。
救援队在人群外围警戒，经过初步探查，附近没有发现危险情况。
“对方的手段突然被破解了，可能是外面又来了支援。”赵欢说道。
“咱们要现在去找出口吗，还是继续探索？”有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问道。
找出口联系上外界当然是比较稳妥安全的，但他们进来后就被控制了，三天时间早就没了，这样就灰溜溜离开谁也不甘心啊。
“我看还是先离开最好。”有人提出看法。
就该听人家邓部长的劝，让协会先打过头阵他们再来的。
现在时间也耽搁了，却都是白耽搁。
“去城主府。”曹多多出声道。
他已经扶着殷柳走下来了，跟他们带来的另外两个队员站在一起。
“曹副队确定？”赵欢看向对方询问。
曹多多只点头没有劝说的意思，感觉告诉他去城主府就对了，但别人要不要一起去不是他能做主的，反正，他和他带来的人是要去的。
其他人互相交换眼神，似乎在讨论要自己分头行动还是跟对方一起走。
毕竟曹多多他们狩猎队在行业里也是大名鼎鼎的，跟着这样的队伍走似乎更好？
赵欢的决定最快。
“救援一队去民房里守住伤者，其他人一起去城主府吧！”
在这情况还未明的时候，身为救援队队长的赵欢并不想人群太过分散，就干脆直接做出安排。
好在她的话还算有用，刚还跃跃欲试想自己探索城池的，还是被压住了心思。
一行人戒备的往城主府走去。
此刻的城主府里，小牛犊正在跟苏墨两人讲述自己的来历和这月息城的情况。
小牛犊名叫步灵灵，“步”是月息城城主的姓氏，步灵灵的主人是城主的独女，它的名字是对方为取的。
步灵灵确实属于灵犀牛一族，元启没有认错。
灵犀牛一族本是以防御能力强悍出名的妖兽，但步灵灵却是族里一只变异的幼崽。
种族之中偶尔会出现变异的情况，这一点并不是所有灵犀牛都知道的。
步灵灵的牛爸牛妈就不知道，所以在它出生后暴露了天生的羸弱体质，就不得牛爸牛妈的喜爱了，它们认为家里出了一个残次品。
这样的孩子自然得不到应有的关注与照顾，但毕竟是亲生的，牛爸牛妈也将其养在家里。
步灵灵就这样长到了五岁。
它家所在的那一处聚居地遭遇了妖兽贩子的袭击，对方准备充足，就是来狩猎灵犀牛的。
大战爆发，整个聚居地都被牵扯其中。
最终是灵犀牛这方不敌败走，不少牛犊突围逃命，妖兽贩子到处抓捕。
步灵灵天生体质弱，出生到五岁这些年它勉强能吃饱而已，变异给它带来的天赋根本没有开发。
这种逃命时刻，它“理所当然”的被抛弃了。
一只没人管的落单小幼崽命运就可以预见，在被妖兽贩子捕获时，步灵灵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但妖兽贩子却没有杀它，找了笼子将它圈养起来。
这种时候，它出生时的弱点反而成了它的优点。
因为还是幼崽且身体一点也不强壮的它，在妖兽贩子看起来是软萌可爱的模样，他们知道，这样的小宠物拿去大城池中售卖，肯定能有一个好价钱。
在跟随那支妖兽贩子的车队辗转了一段时间后，步灵灵被带入月息城售卖。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它的外表确实可爱，刚被摆出来的第一天，步灵灵就被出门逛街的步大小姐看中了。
它被买回了城主府，成了大小姐的宠物。
“以后你就是我的小乖乖了，嗯，叫你步灵灵好不好？”
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爱护的步灵灵是不会说不好的，它点头，身体却是瑟缩的。
“胆子有点小呢，被那些妖兽贩子吓坏了吧。”
步大小姐没有嫌弃，跟它签订的甚至是平等契约，步城主有所不满，但在疼爱的女儿面前，他也只有妥协。
之后在城主府的生活逐渐让步灵灵成长起来，它的陪伴也确实让步大小姐心情愉快，步城主也改变了态度。
生活无虞了，那份沉寂的天赋自然而然得到成长，好吃好喝养着没能将步灵灵养出同族那种强壮体魄，却让它的神识日益增强。
步灵灵的天赋能力是通过牛角施展的，它知道自己能够释放幻术，能够通过幻术操纵生灵。
这一点，步灵灵没敢暴露。
哪怕城主府众人都对它很好，但幻术这类技能属实踩线，它不想跟城主府产生隔阂，也不想成为工具。
它只想陪伴大小姐，做一只宠物。
可惜这样舒服的好日子只持续了十年，却在一天戛然而止了。
那天它的主人在去见过城主之后，匆匆回到自己院子将步灵灵给带到了密室里。
主人虽然掩饰了慌乱，但步灵灵跟对方极为熟悉，还有契约牵绊在，它能感觉到。
“乖乖待在这里，等事情平息后我再接你出去。”步大小姐认真交代。
“主人，不要抛下我，你不要出去了好不好？”步灵灵扒拉着对方不让走。
它感觉不太好，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步大小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恍惚摇头。
“我是月息城的继承人，我不能躲着，我得跟月息城站在一起。”
“你听话，待在这里！”
步大小姐不由分说，安置好步灵灵后，果断离开，锁上了密室大门。
但对方才离开没过一天，处于密室中的步灵灵识海突然震荡了片刻。
它没承受住昏倒了。
等它醒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密室里与外界隔绝，步灵灵什么信息也接收不到。
它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却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它记得主人让它在这里等待，等主人回来接它。
密室里有吃有喝，足够步灵灵生活几年时间。
它不知时日的苦苦等待，眼巴巴看着大门方向，只想那扇门下一刻就被主人推开。
可从那天之后，它的主人再也没有回来。
在封闭的密室里，时间悄然流逝。
有一天步灵灵盼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密室机关松动。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步灵灵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可惜门开了，开门的却不是它心心念念的主人。
事实上门外没人。
是因为有人进入月息城，打破了那微妙的平衡，导致动荡，让原本还能维持的机关阵法，在那瞬间便全部失效了。
一直处于密室里的步灵灵当然不知道原因。
没见到主人进来接自己，它就出去寻找主人。
只是，现在的月息城已经不是它熟悉的月息城了，热闹喧嚣全无，这座城如同死去了。
步灵灵一下子就警惕起来，它没敢大意，悄悄观察情况。
荒废的城池里来了一些奇怪的人。
步灵灵的见识不足以让它分析来人的情况，他们的穿着，他们说的话，它都不懂。
它躲在暗处看那些人在街市、民居中进进出出，像极了主人偶尔会带它玩的寻宝游戏。
城主府，月息城，所有人都不见了。
它的主人也不见了。
到离开密室之后的现在，步灵灵才反应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它识海里跟主人的契约消失了。
解除契约是需要双方都认可才可以的，现在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主人已经没了。
它恍恍惚惚走上大街。
想起了主人将自己藏进密室的那天，对方才离开没有多久，它识海便像遭遇了重击，那动荡让它昏迷。
契约在那时候就已经没了，它的主人也在那时候就已经没了，自己却在昏迷醒来后没能发现！
月息城死了。
寂静得一丝风声也无的城池街道上，只有那稍显混乱的脚步声越发清晰。
是那伙儿怪人在城中行动。
心情低落到谷底的步灵灵被那些人的为所欲为搞得更差了。
它在为主人伤心，那些人却在主人家里肆意妄为·····
步灵灵突然停下脚步，它头顶有一盏灯忽然亮起。
既然月息城以前的居民都没了，那便让这些新来的人住下好了。
让他们成为新的居民，他们也就不用那么着急的翻找东西了，以后的日子很长。
步灵灵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它头顶双角光韵流转，一股摄人的灵能波动朝那些人袭去。
步灵灵开发天赋的时间尚短，它的能力其实不算强，它不能完全控制中术者，但能极大程度的影响对方。
这也已经很厉害了。
灵犀牛一族为什么以灵犀为名，这个种族诞生时之初就是以神识强大且天生便懂得幻术立足粟洲。
只是很多很多年之后，经历了各种事情的灵犀牛一族没落了，但这一族并没有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
有一头格外强壮的灵犀牛，走出了另一条路，它再次将这一族发扬光大了！
直到现在，灵犀牛一族都是以高防着称。
而像步灵灵这样的返祖变异情况不是没有，只是在很多时候，弱小就是原罪。
没有强健体质的新生牛犊子，很容易就死掉了。
步灵灵运气不得不说是很好了。
“所以，你困住他们只是想让他们成为居民？”苏墨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头小牛犊。
“想要月息城重新繁华，需要人口！他们就刚好在城中，我也是没有办法。”步灵灵越说声音越小。
“我想要月息城变回以前主人最喜欢的样子。”
苏墨“······”
步灵灵的想法让她感到唏嘘。
就连元启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很复杂。
在步灵灵叙述的时候，元启就已经跟苏墨传音说了，它识海里确实存在过契约，是平等契约。
一个巨城城主的继承人，在街边买下一只宠物，居然订立平等契约，这属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事。
还在粟洲发生巨变时，将宠物藏起来，自己却没有躲避，因此死掉了。
苏墨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
只有感叹一句“难怪她们感情那么好。”
难怪这步灵灵想要月息城恢复繁荣。
“好了，故事也听完了，现在要怎么做？”元启眼睛看着步灵灵，话却是对苏墨说的。
“这只只有十几年的小牛犊，虽然肉不多但肯定很嫩。”
他说着视线转向苏墨这边，认真道“拿回去让宋翊处理，让他一半黄焖一半辣炒如何？”
苏墨无语。
步灵灵瞳孔地震，身体发抖，一下子瘫软了。
这什么地狱发言？当着自己的面商量如何烹饪！？
它到底是难逃一死吗？
“再加几种灵草调味～”元启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加点什么配料更好。
苏墨看着自己这仙气飘飘的师尊，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