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的身影从虚空中渐渐凝实,而后出现在这个即将坍塌的掌中佛国之中;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如来残破的金身,仿佛穿透了污血与裂痕,直视其存在本身所牵绊的亿万因果丝线——
那由凡俗众生千年供奉、万念祈祷织就的庞大信仰之网正在颤抖、黯淡,却尚未崩断。
“此界根基,不可崩缺过甚。”
太上老君的声音如同冰下深泉,带着无可辩驳的定数之力。
他手中那柄看似寻常的拂尘轻轻一摆,带起的并非清风,而是亿万颗比星辰微尘更渺小的玄奥符文;
这些符文瞬间绽放温润清光,精准无比地印入如来金身每一道狰狞流淌着污浊佛血的裂痕深处。
“嗡——!”
如来的万丈残躯猛地一震,非是加重痛苦,而是那崩解、本源被抽离的剧痛与绝望被一股宏大而温和的束缚之力强行定住!
遍布周身的金色裂纹不再蔓延,仿佛被无形的金边镶嵌入体,金血虽仍渗出,却不再蕴含寂灭之意,反倒如同凝结的琥珀;
他眼中疯狂褪尽,只余下被彻底禁锢、连自毁都成奢望的极致恐慌!
“师父,难道要放过他?!”孙悟空一脸愤慨。
即将到来的彻底胜利被骤然打断,任谁也无法平心静气。
老君的目光自如来身上移开,落在孙悟空与陈易身上;
最终定格于那根始终连缀二人、金光稍显黯淡却道韵流转的如意金箍棒所化桥梁上。
“抹杀,乃最下之策。” 他的声音平和却字字重若星辰。
“如来乃西天共主,人间佛陀心印之所系。”
“其果位崩解所引发的信仰空无,非是凡俗众生所能承受,反哺虚空之外,徒增贪噬口粮,于你我此方天地,大害也。”
陈易的深紫色雷眸深处,一道属于华国气运的意念被触动;
太上老君所言......的确很有道理。
老君拂尘再次扬起,这一次,那亿万清光符文不再仅是镇压,更开始沿着如来金身的裂缝疯狂汲取;
无数细微但精纯无比的“佛”之本源光点,如同金色的萤火,被强行抽离!
但这次并非被孙陈二人的开天造化之力夺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汇入金箍棒所化的灿金桥梁之中!
“啊——!” 剧痛再次从如来灵魂深处爆发,这一次是根基被生生剥离!
他被老君符文困得结结实实,连挣扎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耗费无尽岁月凝聚、此刻却又在加速坍塌的信仰本源,被那座由金箍棒化成的桥梁吞噬!
老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以汝之金箍,为天地立一永世之磨盘,锁其神,炼其意,取信于众生而不增其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方为长久之功。”
他抬手,五指微张,对着那连接孙陈二人金色桥梁轻轻一点!
轰!
整个凝固的战场空间仿佛轻轻荡漾了一下。
金箍棒所化的灿金桥梁之上,一道由纯粹信仰之力与混沌雷霆共同构筑的庞大、繁复到极致的紫金巨轮凭空显化!
这巨轮中心,正是如来那被符文锁链捆缚、气息极度萎靡、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的万丈金身!
巨轮缓缓旋转,每转一圈,便有丝丝缕缕精纯纯粹、不含任何个人意志的信仰金光被强制炼化抽出;
顺着金箍棒的桥梁脉络,一分为二。
如长河奔腾,带着稳固乾坤、滋养万物的磅礴之意,汹涌注入孙悟空那混沌金身之中!
那覆盖他的半透明混沌铠甲吸收了这纯净无比的信仰源力,顿时神光内敛;
表面烙印的玄奥云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令虚空稳若磐石的道韵!
这是华国人道气运与西方佛国信仰融合后的“固”之力量!
如神雷倾泻,带着净涤尘垢、湮灭邪祟的无匹意志,狂暴涌入陈易覆盖周身的紫色雷霆道纹甲胄!
亿万紫色道纹骤然亮起,似有无数天道箴言炸响轰鸣,与那涌入的信仰之力激烈碰撞、融合、提纯;
最终化为一种带着开天辟地、执掌造化权柄的紫色神罡!
这是华国天道意志接纳佛国精粹后的“破”之力量!
原本处于愤怒边缘的孙悟空,在那混沌本源的“固”之力注入下,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
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更稳固的浩瀚威压;
他左眼的熔金之焰不再仅仅是狂傲,更添了俯瞰山河、永镇乾坤的神性!
他与陈易之间的金箍棒桥梁,此刻成了真正的“造化之轴”,平衡稳固与毁灭新生!
陈易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体内奔涌;
这力量不再是单纯借国运引动的天道雷霆,而是真正融合、炼化了另一座庞大信仰体系精华后的“正统”与“权威”!
他右眼的混沌雷池彻底化为深紫旋涡,冰冷无情中带着执掌道则、司职天罚的凛然威严!
“此物,当为尔等气运基石。”
老君收回手指,平静地看着那缓缓旋转、以如来金身为炉鼎,以孙陈二人为终点的巨大紫金信仰炼化之轮,如同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世间再无‘如来’,唯有众生心中执念所托之偶像。”
“而这偶像信仰的实质......当归华国所用。”
“吼!!!”
如来的意识终于从被永世禁锢的绝望深渊中挣脱一丝缝隙,发出一声混杂着怨毒和恐惧的灵魂尖啸!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是形神俱灭,而是比那更悲惨万倍!
他将沦为永世被囚禁的“信仰电池”,被曾经视为顽劣蝼蚁的石猴、以及那个窃取国运的凡人当成力量的源泉!
这才是道祖的“慈悲”——让他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成为稳固华国气运的——永恒祭品!
“走吧,” 太上老君轻拂衣袖,如同拂去尘埃。
“此间事了,亦不过只是开端。” 话音未落,身影已然淡去。
唯余那巨大的信仰炼化之轮在死寂的掌中佛国废墟中缓缓旋转,无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以及一个建立在昔世佛陀囚笼之上的、全新格局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