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金光穿透云层，洒满大地，奋战了一夜的敌军，低头耷拉脑袋的向远方缓缓撤去。
中原关上的北凉将士，迎着充满希望的朝阳，欢呼雀跃，庆祝着暂时的胜利。
庆祝过后，他们的脸上却满是凝重，背起昨夜还在一起谈天说地战友的尸首，向城下走去。
一步一步，走起来是那样的费力，但这并不是因为战友的尸体沉重，而是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安慰战友的双亲，如何劝慰嫂夫人节哀，如何哄好失去父亲不停哭嚎的孩童。
刘十九的心情比他们还要沉重万分，两天三夜的奋战，中原关已经死伤超过五万将士。
而接下来还会死伤多少？他也不得而知。
当下城防物资已经用光，城门洞开，张师爷率领万余工匠正在抢修，打算将城门全部封死，
可即便有云中城制作的水泥，寒冬腊月新垒起来的城墙，也难以抗住敌军的冲击。
“唉，没了垒石、滚木、火油，下一次敌军来犯可如何是好？”
诸将聚在城门楼内，铁头的脸被烟尘熏的乌黑，哀叹一声，不住摇头。
“哥，你别着急，大不了咱和他们拼了。”铁娇娇挂了几处彩，简单包扎一下，毫不在意，扯着已经喊劈的嗓子，对着刘十九大喊道。
“妹子相夫教子可能不行，打架还没怕过谁，他们要不怕死就让他们来，看我不杀他们个天翻地覆。”
“就是，和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
苏小小大喊一声，石家几兄弟纷纷附和。
众人之所以如此说，是都看出来了刘十九的压力太大，怕他被压垮。
平时众人聚在一起，刘十九的话总是最多的，多到让人无奈，可今日竟然一言不发，始终坐在那里闭目沉思。
不明情况的人，都会以为他在那里睡着了呢。
“我已经让张师爷的工匠军去城内拆房了，还派人去找百姓借油了，十万百姓组成的义勇军也在全力往城上运物资，敌军要不是立即来犯，我们还能挺一天的。”
刘十九摆了摆手，压下众人的呼声，喃喃道。“城内储存的煤炭也会运到城上，你们派人提前倒在城门口点燃，能挡一阵是一阵吧。”
刘十九说罢，拿下纤竹披在他身上的绒毯，就要站起身，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王爷……”
“王爷……”
……
诸将纷纷上前，刘十九一手扶着把手，一手制止了诸将的搀扶。
“本王没事，就是起的有点猛了。”
“王爷，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睡一会吧。”苏小小眼圈含泪，不顾刘十九阻拦，上前扶着他又坐回椅子内。
“小小，不哭。”刘十九拉住苏小小的手，抬头一一看过诸将，最后看向周三丫，沉声道。
“周将军，如今城破在即，本王想请你帮个忙。”
“王爷有话直说，末将万死不辞。”周三丫声音铿锵有力，举手投足间英气逼人。
“嫂夫人，我想让你护送北凉的女眷离开中原关，如花，娇娇，小小，纤竹，你们都走。”
“王爷？”
“王爷……”
“我意已决，你等不必多说，保家卫国，是我们爷们该干的事，只有你们离开，我们才能放手一搏。”刘十九一摆手，板着脸道。
“石大力，你们三兄弟也跟着走一个。”
“啊？我是爷们，我不走。”石大力一拍胸脯，石大山连忙道。“我也是爷们，要走让二哥走吧。”
石大锤反应慢了半拍，气哼哼道。“我不是娘们，我不走。”
“对呀王爷，女眷撤走，为什么让我们也走一个，这要传出去多丢人。”石大力一脸不解，如花掐了他一把，悄声道。
“王爷是想给你石家留个后。”
“留后？留后做什么？北凉没了王爷，生再多儿子也得当土匪，这后不留也罢。”
“不走，不留！”石大锤言简意赅，石大山摸了摸光头，贱笑道。
“嘿嘿，你们不留，我可能已经留了，跟李寡妇那次，我悄悄把鱼鳔给……嘿嘿……。”
“周将军，你走的时候能不能去东城三井街把李寡妇母子带上，他可能怀着我的儿子呢。”
“我不走！”周三丫说罢坐回椅子，半分没有解释的意思。
“对，不走，谁说女子不如男？老娘在东城血战一夜，身上七处刀伤，可曾叫过一句疼，可曾言过一句苦。”铁娇娇大喝出声，苏小小接话道。
“王爷，你不是说人人平等，男女平等吗？你不是说女子能顶半边天吗？怎么又让我们女子临阵逃脱呢？”
“刘十九，本姑娘今天才看透你，原来你一直没瞧得起我们女子。”纤竹比划比划拳头，愤愤道。
“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我们比试比试，你要赢了，我就走。”
“咳咳咳……那个本王就是问问，不愿意走就算了。”刘十九见犯了众怒，连忙服软，这几位他哪个都打不过，真要不走，他也没办法。
至于顾疏影更不用说，她已经让顾知一夫妇带着刘凯南去了凉州城，她留在北凉宫亲自坐镇后方，显然没有走的打算。
见众人还要责难，刘十九急忙转移话题。
“既然诸位都不走，那我们得尽快商量出一个防守的策略。”
“北凉大军就算按时回来，也要三天三夜能在海边登陆，回到中原关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我们不能指望他们了。”
“现在城中能战斗的军队还有不足十万，其中城防军两万，神机军三万，骑兵还有四万左右。”
“诸位有什么好办法但说无妨，我们各抒己见，择优而定。”
刘十九话音落下，诸将还没等献计献策，山羊子跑了进来。
“王爷，刚才探马送来一封书信，说是城外送来的，让交给您。”
“什么信，拿来看看。”刘十九接过信件，看着上边写着一个“牧”字，不由双眼一亮。
“牧远山竟然公开给本王来信，他要做什么？”
“这家伙比猴子都精，会让这份把柄落到本王手里吗？”刘十九边说边拆开信件，看罢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真是饿了来馒头，困了来枕头，这信真是及时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