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寒暄着，那边厢就传来可以登山的消息，人群正往上涌动，比起前一日的熙熙攘攘，今日人群显得精干万分，圣懿公主因为身份的原因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赵妍作为皇家儿媳，也立刻和四皇子追上前去，汇入公主身侧。
朱则佑远远地朝他们看过来，眼神还未来得及交汇便收回，循着各自的轨迹往前行进。
这样的条件下登山必定是漫长的跋涉，当日不可能登顶，萧天洛早有预料，现在哪有后来开凿的人工梯道，山势越来越险要，他们甚至要手脚并用，中途几度歇息。
就是这样，皇帝也在前面打头，丝毫没有退却，这让萧天洛想到始皇帝的泰山封禅之旅。
在五岳之首登顶的意义非同小可，甚至比昨日在山脚下的皇家庙宇祭祀更来得直接。
没想到大楚的皇帝也是如此，这一趟再艰险也要登上去，萧天洛和祝久儿初开始就跟在队伍的中央，与前面的队列刚好拉不开太大的距离，目视就能看到朱则佑的所在。
他们的身后是一帮文臣，这帮臣子能被挑中过来也是三生有幸，关键时刻死咬牙关。
看着他们的脸色一点点变白，萧天洛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几丝佩服。
好在皇帝也知道这支队伍的体力水平不一，整个进程并不是十分迅速，中间更是频频停下来歇息，补给能量，萧天洛自带了一包肉干，还分给了几位文臣共享。
看他们狼吞虎咽之时，萧天洛几乎是瞬间就萌发了整个类似于每日坚果那样的食品包的想法，这一日还要在山间露营，钦天监算过日子，这几日都是晴好。
好在萧天洛对露宿极有心得，哪怕林通和柳叶不在，他也将大小姐照顾得极好，那两人被他们留下照顾老的小的去了。
祝久儿看他撑开了帐篷，十分熟手地在帐篷四周洒下硫磺，生火时更是驾轻就熟，想也知道从前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才有现在的熟练。
原来他说在那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也曾以地为塌，以天为被是真的，不然一个从前连都城都没有出过的人，现在哪来的这般熟练，生火时那娴熟的手法，就像演练过无数次。
发现大小姐盯着自己出神，萧天洛起身后拍拍手，挑起眉道：“怎么，被为夫帅到了？”
“你到底还会多少东西？”祝久儿说道：“若是将你扔到这荒郊野外，你一个人是否也能生存，照样地不在话下？”
“若没有水，可以自行取水，大自然的水不是哪里取的都能喝，也看。”萧天洛提到这个就能侃侃而谈了：“野外的山泉水看似干净，实则暗藏风险，若有条件，必须煮沸了喝。”
祝久儿颦眉，这一点她倒是听父母亲说过，只是原因恐怕不会像萧天洛说得这般详尽。
“山中泉水固然出自天然泉眼，但也很难保证没有污染，不能喝其实只有三个原因一种是含有致病微生物，比如致病细菌和寄生虫；另一种是有毒污染，比如重金属和有机污染物。”
“其三，山泉水本身含有多种矿物质，但并非多多益善，哑泉、柔泉、黑泉、灭泉，就是含有超标的硫酸铜、硫酸镁、有毒重金属、硫化氢、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的泉水不可饮用。”
“可怕的是山尔水看上去总是很清澈，肉眼可见的干净，那是因为经过大自然的过滤。”
祝久儿听得明白过滤的意思，但自然过滤是指？
“泉水通过山体岩层花草树木的穿梭过滤会让其看起来很清澈，但其水质极容易受外界因素的影响，这些泉水被污杂了人还不自知，喝了就是自找麻烦。”
“比如？”
“如山洪雨水带入的杂质、取水口附近动物尸体腐烂所产生的细菌病毒、山林开采造成植被破坏引起的水质变差等情况，里面可能含有一种称为钩端螺旋体的细菌。
大楚哪里有细菌的说法，祝久儿听得云里雾里的。
萧天洛解释道：“这种细菌会令人不适，轻则是肠胃不适，上吐下泄，重则也会要人命，所以这户外的泉水不能随便喝，你没发现，这次咱们出来，饮用水是提前准备的。”
“从前就听父亲说过，他们打仗时也不会随意取水饮，想来也是这个道理了。”
祝久儿叹道：“这里遍地是水源，但又不能随意取来用，但若是无水之地，比如那大漠的话，想要取水岂不是难上加难，你们可有法子？”
这真是问到行家了，山里的温度要低一些，萧天洛将火堆生得远了一些，这才对祝久儿说道：“大小姐还没有去过沙漠吧？”
祝久儿摇摇头，至今为止，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大齐了，那一次算是真正长了见识，见到了不同于大楚的大草原，至于沙漠，此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眼目睹。
萧天洛这时候才感受到大小姐还是封建社会下原本就是不怎么出户的女子，上次能出使大齐在封建社会其实相当少见。
怪不得大小姐总说大楚的民风开化，来自现代的他还总觉得是不是言过其实了，怎么就开花了，不过是男女大防不像最夸张的时刻，现在想来，大楚的君王的确是比较开明的了。
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先帝的功劳，现在已经不可考了。
“沙漠里有一种叫芨芨草的植物，一般发现它，就离水源不远，”萧天洛说道：“再就是跟着骆驼走，也能找到草源，动物对大自然的敏锐远远超过我们人类。”
去过草原，就想着沙漠，祝久儿想到萧天洛曾在那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寻找水源，就觉得十分向往，若是自己也能与他同行就好了。
不过现在莫说是他，就是萧天洛也鲜少有外出的机会，与自己一道局限在这都城中。
“在沙漠之中，地形越低，发现地表水的机率越高，所以我们也会四处寻找地势低洼的地方，还有些能溢出水的地方，白日里被太阳一晒，就会蒸发，但会留下痕迹。”
“如果寻找到这些痕迹，我们也能成功地找到水源，往下深挖就是，若是害怕被污染，就手动弄一套过滤的装置，净化以后煮沸了再喝。”
萧天洛似乎想到了从前的日子，看着大小姐的一对明眸，浅笑道：“光说不练是假把式，今天只能给大小姐演示一下如何撑帐篷，如何生火了，这水啊，食物的都是礼部备好的。”
除了他们自备的水和粮食，礼部也是有准备的，此时正按人头分发，负责的正是朱则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