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眉头拧成死结,指尖无意识叩击着案几,青铜舆图在震动中泛起细碎的反光。太史慈突然打破死寂,铁甲碰撞声伴随着急切质问:\"莫非这都是刘表那老匹夫的阴谋?\"话出口却又立即摇头,鬓角的银饰随着动作轻晃,\"可即便荆州牧手眼通天,又怎能策反二公子?\"
\"子义,你着相了。\"周瑜终于开口,声线冷得像淬了霜的刀刃,\"元凶绝非刘表。要破此局,需抽丝剥茧。\"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舆图上江夏城的标记,烛火在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你且说说,这盘棋里最关键的落子是谁?\"
\"若依文长所言...\"太史慈喉结滚动,铠甲缝隙渗出冷汗,\"下毒之人,必是二公子!\"周瑜闻言,狭长的丹凤眼眯成危险的弧度:\"可还记得二公子的授业恩师?\"
\"是张昭张子布!\"话音未落,周瑜已抛出第二个问题:\"那张昭与何人交情最深?\"
\"张纮!\"太史慈猛地一震,铁枪重重杵在地上,惊起满地尘灰。周瑜突然重重拍案,震得案上竹简簌簌作响:\"速去请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位老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走漏半分!\"
\"大都督,究竟...\"魏延还欲追问,却被周瑜凌厉的眼神截断。只见那道身影已大步迈向帐外,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只留下余音在帐中回荡:\"待诸位将军到齐,自会分说!\"太史慈与魏延对视一眼,虽满心疑虑,却也不敢耽误,踏着满地霜花疾步而去。
更鼓沉沉敲过四下,寒月西斜,霜华浸透了吴侯府的青瓦飞檐。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位老将从内宅退出后便聚集在一起,苍髯上还凝着夜露,脚步踉跄得如同踩在棉花上。老夫人临终托孤时\"立仲谋为主\"的话语,像根锈针反复扎着心口——长子孙策尸骨未寒,幼弟孙权承袭大位既不合宗法礼制,更让他们想起周瑜执掌水军的滔天权势。
更漏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位老将围坐在烛火摇曳的营帐中,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案上的茶盏早已凉透,氤氲的热气不再,却仍未散去他们心头的阴霾。
\"老夫人执意立孙权为主,这于理不合啊!\"程普率先打破沉默,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庞上满是忧虑,\"孙家基业是伯符将军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如今他骤然离世,怎能...怎能让幼弟仓促继位?\"
黄盖用力一拍桌子,震得烛火猛地晃了晃,\"可不是嘛!况且,这要是真立了孙权,周瑜都督又会作何打算?他手握重兵,掌控江东水军,若是...\"话未说完,却已让帐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韩当轻轻摇头,眼神中满是纠结,\"我与公瑾相处多年,他胸怀大志,绝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可如今局势微妙,张宏、张昭两位先生分析得头头是道,说什么主少国疑,需得有人镇住局面,又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祖茂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当年我等追随孙坚将军、孙策将军,出生入死,为的就是守护江东。可现在,连该信谁都拿不准了。周瑜若是想行权臣之事,咱们该如何是好?可若他并无此意,我们这般猜忌,又...\"他的话语渐渐弱下去,满是无奈与迷茫。
一时间,营帐内陷入了死寂,唯有烛芯偶尔爆裂的声响,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四位老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皆是迷茫与不安。他们既不愿相信周瑜会有不臣之心,却又被眼前复杂的局势和张宏、张昭的言论搅得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抉择。这份对局势的无力感和对周瑜态度的不确定,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他们心头。
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史慈披着星辉撞开帐门,银枪上的红缨还凝着寒霜:\"四位老将军!周都督请诸位即刻前往城东校场,有要事相商!\"
程普望着太史慈紧绷的面容,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腰间佩剑。帐外夜风卷着枯叶拍打帐幔,仿佛千军万马正在暗处蛰伏。\"太史将军先回。\"他沉声道,苍老的声音里带着破局的决然,\"我等稍作准备,即刻便至。\"待太史慈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营帐内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程普摩挲着腰间生了铜绿的虎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都督深夜急召,绝非寻常。\"话音未落,黄盖已重重捶打案几,震得酒盏里的残酒泼出,在舆图上洇出深色水痕:\"莫不是老夫人立嗣之事,让他坐不住了?\"
韩当望着帐外如墨的夜色,喉结滚动:\"公瑾治军严明,平日里召见必是整点聚将。这般三更火急...\"他话音陡然压低,\"倒像是要商议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祖茂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痰液里带着血丝,苍老的声音裹着颤意:\"若真是为立新主,为何单召我等老将?难道...\"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更漏声滴滴答答敲打着人心。
程普倏然起身,铁制护腕与案几相撞发出铿锵声响。他伸手取过架上布满裂痕的玄铁甲,金属片摩擦声里,旧伤发作的肩背隐隐作痛。\"左右是要个答案。\"他咬着牙将护心镜扣紧,青铜兽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我等追随孙氏两代主公,岂会被这团乱麻吓住?\"
程普转头扫过帐中众人,浑浊的眼珠里燃着灼人的光,\"便是刀山火海,也得听他亲口说个明白。\"说罢大步踏出营帐,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中军大帐深处。
黄盖、韩当、祖茂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黄盖利落地铁鞭往腰间一缠,沉声道:\"老程头说得在理,与其在这儿瞎猜,不如当面问个清楚!\"韩当默默系紧披风,手按剑柄起身,祖茂咳了两声,拄着铁槊撑起身子,三人默契地跟在程普身后。
\"且听周郎怎么说。\"韩当低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咱们少开口,多留心。\"黄盖点点头,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错,话多易失,先摸清楚他的底。\"四人脚步沉重,铠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如同一队即将赴险的战士,朝着中军大帐走去,黑暗中,不知有何秘密在等待着他们。
浓稠如墨的夜色正被晨曦蚕食,周瑜在中军大帐内来回踱步,青铜灯架上的牛油烛即将燃尽,跳动的火苗将他的影子投在牛皮帐幕上,忽大忽小。他猛地扯下披风甩在案头,佩剑与几案相撞发出清响:\"子义,去看看四位老将军到了何处?\"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整齐的甲胄声。
厚重的牛皮帘被掀开,程普为首的四位老将并肩踏入,玄铁甲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芒。周瑜瞳孔微缩,立即整衣上前,长揖至地:\"惊动四位老将军连夜奔波,实在是军情如火,不得不为!\"他直起身时,瞥见黄盖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韩当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帐内角落,心下陡然一沉。
程普抬手止住周瑜欲引座的动作,铁甲缝隙间露出的苍老面庞毫无表情:\"都督不必客套。\"他身后三位老将同时微微前倾,腰间兵器随着动作发出轻响,\"既是深夜急召,便请直说——到底是何要事?\"帐内气氛骤然紧绷,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似在预兆即将爆发的暗涌。
周瑜面上原本和煦的笑意骤然凝滞,如寒霜覆上深潭。他后退半步,右手抚过腰间青铜剑,目光扫过四位老将紧绷的铠甲,突然单膝跪地,玄色长袍垂落尘埃:\"程公、黄公!自伯符遇害,周某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方才从魏延处问清端倪,方知此事绝非意外!\"
他猛地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医官暴毙、汤药异变、江夏伏兵...\"话音字字如重锤砸在帐中,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这分明是环环相扣的杀局!周某不才,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定要揪出幕后黑手,还主公一个公道!\"说罢重重叩首,额间在青石地面磕出闷响。
程普见状心头剧震,急忙伸手搀扶。周瑜顺势起身,指节泛白地攥住老将袖口:\"唯有四位老将军威望能镇住江东,还请助我一臂之力!\"他身后案几上,摊开的舆图被烛火映得通红,江夏、长沙、夏口等地的标记连成诡异弧线,恰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巨网。
黄盖铠甲上的铜饰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他按剑上前半步,目光如炬:\"都督既说有阴谋,便请摊开了讲!\"程普等人亦踏前一步,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周瑜疾步至案前,猛地展开泛黄的舆图,烛火将荆州、江东版图染成血色。他指尖重重戳在江夏的标记上,声音发颤:\"诸位请看——自主公执意西取长安起,这盘死局便已悄然落子!\"
周瑜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青铜酒樽翻倒,残酒顺着舆图蜿蜒成血色溪流:\"自伯符将军踏破吴郡那日起,这江东便早已暗流涌动!\"他额角青筋暴起,指节死死扣住桌沿
黄盖花白胡须剧烈颤动,眼光有些厌恶的看向一旁的魏延一眼,铁鞭在手中握出咯吱声响:\"都督有话,但请直说,不要吞吞吐吐,也不要长篇大论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