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武媚娘终于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再也没有刚刚不走心的神色。
“老爷，这是怎么了？曹姐姐在你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时候跟了你，为你生儿育女，为我们老张加开枝散叶。说就说两句，怎么还能动手？”
武媚娘一边说一边给张牧倒了一杯茶水。
“老爷，曹姐姐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确是事实。这些年，朝廷也是这么筹划的。如果所有人都衣食无忧，谁还愿意任劳任怨的干活？虽然现在只能拼命的干活才能养活一家老小，可总比隋末拼命干活都养不活一家老小要好的多。”
“如果这就是我们最终想要的结局，那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老爷，说句良心话，别看那帮东家，掌柜的天天哭穷，其实我们大家都清楚，别说涨两倍工钱，就是涨十倍，他们也还有得赚。可现在的问题是，给那帮工人涨那么多工钱，他们定然会消极怠工，不愿意加班，这对流球的发展不利。老爷，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不乐意听，可这是事实。”
此时张牧终于明白炎黄子孙为何这么苦，就是在后世，无比繁荣强大时，百姓的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的。
炎黄子孙就是为内卷而生，在内卷这条路上拼命狂奔。其他民族加一起，连炎黄子孙的背影都看不到。
“你们知道我为何一到流球就开学堂吗？在长安时，我造纸，搞印刷，开学堂，到了流球，第一件事还是开学堂，这是为何？明知道这是亏钱的生意，我为何要这么做？我傻？”
“老爷，你的意思是开学堂能够把工人涨工钱，不加班的损失补回来？”
“压榨工人才多点效益？想发展，必须有科教兴国这条路。”
“老爷，你的意思是靠着读书？学那些儒家的之乎者也能兴旺国家？”
女皇就是女皇，一下子就看出儒家那一套除了能够帮助皇帝巩固江山，其他的真没啥。
“你看流球的学堂里学那个吗？在长安城，因为你们孔妹妹的关系，我迫不得已，放了两节课。再一个，不学那个，学员都没法科举。现在这是流球，不需要学那个。完全教新学，用的是我编写的教材，白话文。”
“那学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武媚娘没来由的这句话直接让张牧沉默不语。
什么时候是个头？尽头？读书的尽头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学堂里的学员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是找到了工作，工钱也和没读书的差不多，那说明已经到了尽头。”
“老爷，虽然我不赞成你给工人加工钱这事，可我们都是你的女人，一切都要听你的。既然你已经决定给工人加工钱，那我们就加。”
听到武媚娘心不甘情不愿的这话，张牧知道的给她们上一课，不然，她们在加工钱这事上肯定消极怠工。
“媚娘，大家都说你脑子好使，会做生意，我问你一句话，生意的尽头是什么？”
“生意的尽头是做出更好的产品，让百姓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更好的产品。越是好的东西，百姓就越喜欢买。百姓买的越多，我们就的生意就越好。我们的生意越好，赚的就越多。我们赚的越多，就越有钱投入研发更好的产品中。”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可源头是百姓买的多。刚刚惠儿说的那番话你也听到了，他把百姓一家八口人一年用三十三贯钱财的账都算了出来。为了生存，百姓只能日夜不停的干活。”
张牧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启上课模式：
“这看着是我们赚了更大的利润，可你有没有想过，百姓没钱了，怎么买商品？百姓不买，我们生产出来的商品卖给谁？没人买我们的商品，我们怎么赚钱？我们赚不到钱，怎么有钱研发更优质的商品？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无解。”
“一切财富皆来源于劳动，幸福不会从天而降，全都需要百姓撸起袖子加油干。你们是聪明，掌握了大数据，把百姓的钱袋子算的死死的。”
“是，百姓是没办法反抗。甚至，他们被洗脑的自己都觉得他们出生到这世上就是为了干活，不干活就可耻，就不配活着。可大数据的尽头就是毁灭，物极必反，自古使然。这里的毁灭不是百姓毁灭，是所有人都毁灭，包括我们。”
“老爷，你说的也太吓人了。毁灭？难不成咱们人类还要灭亡了不成？”
纵然武媚娘明知道张牧说的有道理，可人性的倔强还是让武媚娘跟不住吐槽。
“怎么？你们还不信？我问你们，以现在的形式，百姓还有能力成亲吗？孩子长大后，立马当牛做马。天天日不出，便冒黑前去工坊干活，天黑透了才回来，最后还没有余钱，就这样的环境，谁有能力成亲？都不成亲了，哪里有孩子？没有孩子，我们这一代人死了，后面还有人吗？”
“你们也别跟我扯什么有钱人可以生孩子，那毕竟是少数。就算他们有后代，可牛马没有后代了，谁给她们当牛做马的干活？没有牛马创造价值，她们吃什么喝什么？”
“别看咱们家富裕，孩子一出生就不需要为生计发愁。那是因为他们摊到了好时代，现在人口众多。如果以后没有人干活，你试试看，看看咱们府里这帮孩子是怎么死的。不是被斗地主弄死，就是饿死。”
“老爷，别说了，这太吓人了。”胆小的孔嫣然端着茶水走到张牧面前。
“现在还没出现那种情况，不着急。”
“就因为还没出现，所以我才着急。如果出现了，那我就不管了，破罐破摔吧。这种事情就如同水坝，完好无损时，就是完好无损。一旦出现裂缝，纵然神仙在世，也弥补不了。至少要牺牲一代人，或者几代人，才能扭转局面。就这，还是要在有能人出现的情况下，不然？最后只能毁灭，或者被外族人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