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眼泪汪汪的委屈说道,“因箭矢上有毒,附近也无大夫,少夫人与临山大哥不敢耽误,给四公子拔箭清创,这会儿还在昏睡,但瞧着脸色好些了。”
秦大郎微微舒了口气。
“大夫还没来?”
阿鲁摇头,“进城去请孙大夫了,但孙大夫不会骑马,怕是还有一会儿才到。”
秦大郎微微颔首。
“你们四少夫人可还好?”
阿鲁微愣,继而点点头。
“少夫人见多识广,往日也被贼子伤害过好些次,倒是不见慌张,井井有条的安排小的们,未见收到惊吓。”
何文瀚啧啧称赞,“少夫人年岁不大,但沉着稳重,尔等可有见过这贼子?”
阿鲁拱手,“禀大人,府上护卫几个追踪过去,几乎能笃定是谁。”
“是谁?”
“通缉重犯,余成!”
何文瀚听来,双目微闭,“此贼倒是胆大,竟然能混迹到京城里,前几日你们家大人才与本官说来,今日就犯此大罪,真是穷凶极恶。”
众人走到院门处,罕见的看到临山陪着个素衣少妇,早早候在此处。
此人正是宋观舟。
她见何文瀚与秦大郎下马,不急不缓往前走了几步,方才端庄行礼,“有劳何大人旬休之时,还来处理公事。”
又朝着秦大郎屈膝,“大哥,府上无人,父亲与二哥嫂子们都出门了,想着大哥既是四郎上峰,又是故交兄长,故而斗胆请您过来。”
主持公道四个字不曾说出来,但众人一下明白。
何文瀚还礼,“少夫人不必客气,此乃本官职内之事,不知裴大人如今怎样?”
宋观舟引二人入内,“这会儿还在昏睡,但有高热迹象,丫鬟们正在用冷帕子降温,收效甚微。”
她轻叹一息,“只能等孙大夫来了,我与府上护卫佃户,已想尽办法。”
何文瀚微微颔首,“还请少夫人引路,我与秦大人入内探望裴大人。”
宋观舟颔首,做出个请的姿势。
倒是秦大郎走在后头半步,低声询问宋观舟,“弟妹可有受伤?”
宋观舟摇头。
“多谢大哥挂心,四郎替我拦住那箭矢,我倒是安然无恙。”
几步路,从前院走到后院。
夕阳斜照在整个院子里,像是镀了一层金边,微风轻拂,在宋观舟从廊檐下台阶时,恰如其分的扬了她的裙裾。
她缓步走下,面色沉静。
“余成潜入京城,曾化名为陈兴旺,这是年初二就发生的事儿,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他虽说是东躲西藏,但依然能不时的寻到我跟前,行凶杀之恶行。”
何文瀚颔首, “这两日我们也在排查,少夫人放心,此子伤了只眼睛, 如此显目,藏不住多久的。”
这话,宋观舟听来,只做了耳旁风。
幸好,正房到了。
二人留下随从,同宋观舟临山入内,待看到裴岸之时, 秦大郎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宋观舟亲自上前,揭开衾被,让二人把伤势看得明白。
白色布条包扎过的伤口,隐隐约约能看到凝固的血迹,再看肩头,整个也肿胀起来。
至于面色,比刚受伤时好些,但与寻常来比,依是苍白。
薄唇之上,也是毫无血色。
何文瀚只一眼,就看出这伤势确实是有毒的。
未等开口,旁侧临山已端来托盘,上头放着箭矢与擦拭血液的布条。
“二位大人,此箭就是从我家四公子身上取下来的, 布条上的血迹,也是擦拭伤口留下的。”
秦大郎见状,微愣,“这箭矢留着是对的,可这擦拭伤口的布条……”
宋观舟轻手轻脚给裴岸盖上衾被,引二人出了内室,方才说道,“四郎身上毒物,都与污血一起,留在这布条上,且看何大人的跟前的能人,可否查探出这毒药的来路。”
也算是个行凶杀人的罪证。
何文瀚蹙眉,思忖片刻,“一会儿请大夫看看,还是少夫人谨慎,这些极为重要。”
之后,何文瀚依照流程,开始办案。
临山带着何文瀚等人,开始从房前屋后搜查,到了汤池外墙上,何文瀚看着丈余高的墙头,遍布荆棘,也不禁摇头。
“此贼还真是破釜沉舟,如此艰险之地,竟不放弃。”
下头人抬来梯子,开始小心勘察,书吏跟在身后,谨慎记录,直到何文瀚在内墙处发现脚印。
“来人,拓了这脚印去。”
又问临山,此处平日何人会在?
临山也生了疑惑,看了那脚印,其长宽定然是个男人的,他看向何文瀚,“禀大人,这处原本是内院后头的倒座房,但因少夫人喜爱戏水,四公子特意差人改了门向,您这里看——”
说完引了何文瀚 进入汤池,原本一排房子,全部打通,挖成了个长池。
何文瀚不解,又听得临山说道,“因此,这里汤池之地,府上男子是不可入内的,我等巡逻院子,也是从外墙走。”
“平日都不进来?”
何文瀚追问道,“譬如往汤池里抬点重物之类的。”
临山摇头。
“大人,您也看到此处只有一个入口,就是我们少夫人所在的厢房右侧,重物之类的,早在挖这池子时就做好了,平日少夫人喜爱凫水,外男一概不得入内,除了四公子。”
何文瀚低头思索片刻, 在汤池里踱步,片刻之后,抬头招呼临山,“把今日在场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
“是,大人!”
临山差人叫来蝶舞蝶衣,两个丫鬟看着足下生风,何文瀚一看就知是练家子。
“你二人从头到尾都在场?”
两个丫鬟齐齐点头。
何文瀚让二人说了当时的场景,蝶舞指着门外廊檐下的美人靠,“因少夫人在内凫水,我二人守在门口,这汤池只有一道门,期间除了庆芳庆菲给少夫人送来点心之外,再无旁人叨扰。”
“那你们四公子何时来的?”
两个丫鬟大致回想了时辰,与何文瀚说了个明白,又指了指门外,“四公子是来叫少夫人起身,准备回城里。”
蝶衣还说了裴岸入门的方向。
“不曾往这边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