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微光,刺破宁远城城头的薄雾。
宁远城迎恩门大门洞开,一支由牛车、马车组成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驶出。
车轮碾过辽西走廊的沃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上满载着鼓鼓囊囊的麻袋,用油布覆盖,严严实实。
油布下,麻袋里,装着燧发枪、纸壳子弹、开花弹、藤牌、狼筅、长枪、弓箭、粮食......各种辎重!
神机营副总兵戚元辅、戚元弼两兄弟,策马走在前头。
以辎重队为先锋,此战法,可谓开创历史先河。
大军连走三个时辰,一直到午时三刻,一切平安。天上云彩朵朵遮阳,晚秋的海风吹来,士兵、牛马,都不觉得热。
行进路上,边走边吃,又走三个时辰,一直走到酉时三刻,行程一日,天黑下来,大军足足行进了一百里。
戚元辅、戚元弼立马命人,组成一个巨大的环形车阵,就在旷野上歇息。
环形车阵之内,还点起篝火,烤起面饼、红薯等物,香飘辽西。
黑夜之中,一员穿着兽皮的大将,手提十三力弓,带着一众哨骑,悄悄靠近。
透过牛车,透过火光,兽皮大将看见一众明军辎重兵,竟然一边喝酒、一边吃肉,立马恨得牙痒。
“狗日的,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狗汉人,竟敢喝酒吃肉!”兽皮大将怒骂一句,立马挽弓搭箭,一弓搭三箭,拉满弓,想要三箭射杀三个明军。
突然,一只大手,从黑夜中伸出,将兽皮大将的弓死死按住。
兽皮大将大怒,正要回头怒骂。
突然,他看见一张残破不堪的脸,刚要出口的脏话,立马给憋了回去。
恐惧道:“索伦王,这些狗汉人,也太嚣张了。”
他口中的索伦王,就是索伦三部的主宰:乌木布尔代!
乌木布尔代冷冷道:“多尔罕,莫急,留着包饺子!”
“末将遵令!”多尔罕立马低声领命,急忙收回弓箭。
一行人,跟着乌木布尔代,又悄悄回撤,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白,戚元辅、戚元弼两兄弟,又指挥大军,继续前进。
长长的队伍,又行了三个时辰。申时三刻,辽西的太阳偏了下去。
大军过大凌河,前方出现一片谷地,两山夹一谷,正是绝佳的埋伏之地。
戚元辅骑在马上,目光锐利扫过略显空旷的山谷。四周山林,无鸟飞,无走兽。
戚元辅深知,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一定潜藏着嗜血的杀机。
戚元弼策马并辔而行,也同样警觉。
低声道:“二哥,按军师推算,建奴伏兵,最可能在大凌河和松山堡之间。”
“此地,两山夹一谷,逶迤七里长,军头在谷口,军尾在谷底,正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戚元辅皱眉点头,猛然一怔,大声道:“雷横。”
“末将在。”
“传令前军,放慢速度。”
“全军靠拢,缓缓通过。”
“切不可战线过长,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末将遵令!”
雷横立马提枪,策马前出。
可他刚刚冲到大军前头,止住大军,突然,他就听到一阵凄厉的牛角号,在山谷间呜呜呜……响起。
这声音,很刺耳,很特别,也很熟悉,是建奴骑兵冲锋的号角。
紧跟着,整个山谷,响起轰隆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无数匹高头大马,立即从谷地冲杀出来。
随着最先一员大将,弯刀左右一挥,建奴大军,立即兵分两路,包围而来。
雷横惊慌回头,谷口方向,也响起了轰隆隆……的震天马蹄声。
同样一彪军马,也狂飙杀出,兵分两路,包围而来。
“列阵!”
雷横立马大吼!
阵中,戚元辅、戚元弼、王烈、何超、雷俊……一众猛将,也同时大吼。
很快,一字长蛇阵的神机营辎重队,立马向中间靠拢。
沉重牛车、马车,在士兵们的奋力推动、牛马的全力配合下,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吱呀声”。
“车头朝外!”
“车尾向内!”
“首尾相连!”
戚元辅、戚元弼、莫天邪、雷横、雷俊、吴康、秦武缨、王烈、何超......一众从戚家军成长起来的神机营猛将,大声吼叫着同样的号令。
很快,前军往后撤、后军往前进。
无数马车、牛车,一辆接着一辆,如同巨大的齿轮咬合!
一字长蛇阵,立马变成盘龙环型阵。
片刻功夫,一个由数百辆大小车辆组成的、直径近百步的巨大环形堡垒,赫然屹立在谷地中央的平原之上!
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这个阵型,戚元辅、戚元弼带领一众兄弟,不止演练了上千、上万遍,早已炉火纯青,刻在了血液里。
一个小队,十个人,负责一辆牛车、或一辆马车,每一辆车,都有编号。
遇到敌情,车该去哪里,人该去哪里,闭着眼睛都能以最快速度到位。
阵型之外,烟尘冲天而起,几欲蔽日!
无数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棕色的战马,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丘陵后、树林中狂涌而出!
镶白旗、正白旗、镶黄旗、正黄旗......各色旗帜,迎风招展!
多铎、苏克萨哈、乌木布尔代三员大将带着五万旗人鞑子,策马绕圈,迅速将环形车阵包围起来。
围住明军辎重队,一众旗人鞑子,个个开怀大笑,个个脸上都是发财的喜悦模样。
“豫亲王,发财啦,这帮明军,怎么下口?”苏克萨哈提着弯刀,乐呵呵道。
“呵呵......不着急!”多铎勒马踱步,冷眼看着环形车阵,很有大将风度:“让他们先恐惧一阵子!”
“小小环形车阵,他们这是自困手脚、自囚笼子,一准叫他们全军覆没。”
苏克萨哈急忙恭维:“豫亲王说得对,当年浑河之战,戚家军的鸳鸯阵、环形车阵,还不是被太祖大军击破,杀他个片甲不留。”
“咱们五万人,围两万人,那是手拿把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