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
听到祖大寿说投降未尝不可,祖泽润、高第大惊。
他投降过建奴两次,回归过大明两次,反复在建奴和大明之间横跳。
此时,他又要投降建奴,背叛大明!
如此行事,高第绝不跟从。
毕竟,他不像祖家,所有族人、部将、亲戚、朋友,都在锦州。
他的父母妻儿,还在京师。
他若跟着投降,等待他的,必定是满门抄斩的命运。
高第伸手,紧握刀把,随时准备,玉石俱焚。
祖大寿也看到了高第的微动作、微表情和一脸的警惕、一身的担忧。
轻轻笑道:“高总兵,莫要惊慌!”
“我说的,是诈降!”
“诈降?”高第再次大吃一惊。
祖大寿轻轻一笑:“高总兵多虑了,想我祖家,世居辽东,世代忠良,为国殉难者不下百人。”
“我祖大寿,跟过辽东经略熊廷弼、辽东巡抚王化贞,以及大明督师孙承宗、袁崇焕,大小血战上百场,死在某刀下建奴,不下上百人。”
“某心哀痛,两次降清,是为污点。”
“第一次,诈降,降后逃回锦州,详述内情,为陛下信任,继续为大明先锋官。”
“第二次投降,实属迫不得已。松山一役,全军覆没。将士眷属,均在锦州。我祖大寿可以战死,但他们,怎么办?”
“这第三次,当然也是诈降!”
“多尔衮一厢情愿,咱们就陪他玩玩。”
“书信来往机会,咱也争取些许时间,养精蓄锐,加固城防。”
“陛下大军已到,昨夜偷袭,是让咱们看到信心。”
“某猜测,陛下还在等待时机,做最后准备。”
“那么,兵不厌诈,咱们就尽量把建奴拖住,把时间拖长。”
“城内,有的是炮弹,有的是粮草,有的是不怕死的兄弟。”
“咱们,就守在城内,寸步不离,文的、武的、明的、暗的,都跟多尔衮玩一玩!”
“祖将军高见,我高第心服口服!”高第立马抱拳,大觉此计绝妙。
祖大寿轻轻一笑:“拿纸笔来,先回信一封!”
祖泽润急忙命刀笔吏取来纸笔,就在城头上书写回信。
“大清国摄政王钧鉴:”
“摄政王亲统天兵四十万,旌旗蔽日,金鼓震天,把锦州围得铁桶相似。”
“今读来信,百感交集。特别是兵不入锦州,令我等心安。”
“某之一生,兜兜转转,时刻在思祖氏一族、何以保存?此乃某之使命,也是某之职责。”
“大寿一人之生死荣辱,何足道哉!然阖城数万军民性命,尽悬于摄政王一念之间。”
“然情势所迫,若摄政王遵守盟约,撤围城之兵。我祖氏一族,愿归大清,献城以降。”
“待罪之臣,祖大寿、祖泽润,泣血以拜。”
降书写好,祖大寿系于箭尾,射下城去。
城下建奴捡起,飞报多尔衮。
多尔衮展开,苍遒有力的大字,很是武将风格。
多尔衮大喜,将回信传示众人。
魏藻德急忙恭维:“恭喜摄政王,一纸劝降书,兵不血刃,拿下锦州。下一步,就是全军出击,兵围宁远了。”
多尔衮点点头:“全赖魏先生出谋划策,拿下锦州,魏先生当为首功。等回盛京,本王赐魏先生宅邸一座、婢女十人,以为驱使。”
“臣,谢摄政王!”魏藻德大喜。
“摄政王,祖大寿只有降书射出,还要我等撤围,其心难测,小心有诈!”范文程觉得有些不妥,急忙提醒。
多尔衮笑笑:“锦州不会动,咱们先撤三里,让他一步,他也跑不了。”
“有了此亲笔信,他即使不降,也容不得他。”
“到时候,本王将此信交给崇祯,便做实他投降的事实。呵呵......降与不降,他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摄政王英明!”范文臣、魏藻德......一众文武大臣,齐声称赞。
锦州城头,祖大寿、祖泽润、高第及一众守城将士,看着建奴大军后撤,也都懵了。
谁也没想到,一封小小书信,都没派人对接,建奴就撤围了。
“祖将军,建奴没有派人交涉,就自动撤军。下步,该咋办?”高第激动地道。
祖大寿冷冷一笑:“管他的,清理壕沟,布设陷阱,加固石墙,救治伤员。把钱都拿出来,奖赏将士,激励士气。”
高第和祖泽润听得连连点头,他们一个巡抚、一个总兵,可锦州城的主心骨,还是祖大寿。
宁远城内,崇祯看李过、戚元辅、张鼐、刘芳亮、李来亨五员大将,凯旋归来,心中大喜!
又听李过讲述轰击建奴大营、攻破建奴大营,以及李来亨一直杀到多尔衮中军大帐、来去自如之事,一众彪悍武将,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陛下,五军营、神机营均已出战,这回,轮到我三千营出击了!”李性忠大声请命,他也想策马杀穿建奴大营。
“陛下,昨夜,我神机营只是派出二十辆车炮助阵,不算全军出击。末将请命,今夜率神机营将士,冲击建奴大营,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最猛的火力。”李忠急忙出列请战,并反驳李性忠之言。
“陛下,末将请命,率所部兵马出击。末将手下,大部都是辽东人,所有人,都盼着杀建奴、报世仇呢。”吴三桂很是不服,急忙出列请命。
......
紧跟着,刘泽清、马士英、黄得功、马士秀、马科、王辅臣......一众猛将,也依次出列,大声请命。
崇祯看着嗷嗷请战的众将,却是眉头紧皱。
一抬头,看向兵部尚书王永吉。
“王督师。”
“臣在。”
“今日,咱们放出去的探马,回报消息,可否有变?”
王永吉细细回想:“陛下,每个时辰,回报一次,不曾有变。”
“道路不曾阻断?”
“陛下,道路畅通,没有异常。”
崇祯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朕觉着,此事,甚是蹊跷!”
“蹊跷......?”众将一怔。
崇祯继续道:“咱们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建奴居然不封锁宁远至锦州的道路,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