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刀于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竖着防火墙。
因为这几年内地不但有大老板,还有些官员悄悄跑到澳城去赌的。
下场都一样,不但输的精光,而且还被叠马仔隔空追债,最后闹的工作都丢了。
能跟着他陈姐一起出来见识世界,宝刀兴奋非常。
但心里警铃也在嘀嘀作响,他怕万一染上黄毒赌的恶习,这辈子就毁了。
不过本来,宋援朝一回归就会转业,而且拒绝了部队给他的,县级武装部的安置,说从今往后就要留在香江,大家都挺想不通,王宝刀也挺惋惜的。
但一看聂家出行时的派头,他突然就想明白,也释然了。
这不是香江,是澳城,是别人家的地盘。
但十几辆车一排排,等尔爷和董爷上了车,聂钊抱着儿子,儿子还戴着口罩呢,见有记者在拍,他大手一遮,保镖前呼后拥的上车,先行离开了。
马路两边全是叠马仔,估计也是刚刚听说聂老板来,也都是自发的,站在路两旁,聂钊的车经过,窗户都不开,但是所有叠马仔全在鞠躬,在打招呼。
而那些叠马仔,他们待在码头,会热情迎接每一个下船,初到澳城的人,然后邀请他们上赌场吃饭喝咖啡,玩儿,如果你的钱输光了,没关系,他还会借钱给你。
甚至,据说有些人输了以后,叠马仔还会贴过来让客人抽他,打他泄愤。
不过王宝刀都只是听说,还没有见过,现在也才要见识。
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他跟保镖们同车,就在聂钊后面,专注一看着这座城市。
这地儿其实很小的,不一会儿车就到赌场了,那也是澳城的主干道。
但突然,在没有红绿灯的情况下,车队整体停了下来,一帮保镖也立刻下车。
王宝刀一看,也跟着下车,跟着保镖们跑到了聂钊的车旁。
这车没有儿童安全座椅,阿远就在他爸怀里,该怎么形容呢,一个大号的聂钊,抱着一个小号的聂钊,而押前车的安秘书正在跟他汇报情况:“是董爷在闹事。”
聂钊皱眉头,阿远也跟着他爸一起皱,聂钊问:“他为什么要闹事?”
其实是这样,澳城满大街的叠马仔,有些只是小跑腿,但有些手头攒多了客户,就可以做一间赌厅的厅主了,手下也会有几十上百的小马仔们。
这样的大叠马仔们都是上香江,给董爷磕过头,也认他做阿耶的。
董爷的孙女能玩俄罗斯轮盘赌,他自己呢,骰子玩得一流,这趟来,他就是来搞事的,一上岸他也就在找人,准备发难,然后凑巧,就被他盯到一个。
那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绰号阿四,是胡啸天手下一员得力猛将。
他就在离闻家赌场不远处的地方,正在打电话。
董爷示意司机停车,然后落下窗户,趁着阿四不注意,一把逮上了他的耳朵。
阿四正在打电话招揽赌客,被人扯了耳朵,本来想骂人的。
但一看车里是个白须白眉,眉毛胡子乱飞的老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场就跪地上了:“董老,您怎么来澳城了,来之前怎么也不吭一声呢?”
董爷只问:“你契爹胡啸天呢,他人在哪里,让他立刻来见我。”
叠马仔们见了人都跪,跪一下没所谓的,但是要找他老大,阿四就不干了。
因为董爷已然失势,就好比一条老狗,胡啸天才没时间应酬他。
阿四笑着说:“我家阿耶要经营赌场,很忙的,要不这样,我陪您赌几把?”
董爷一听就开吼了:“妈的,爷还没死呢,你爹一声吭,自立堂口了?”
阿耶,那是大佬专称,港澳台三地只有两个阿耶,就是尔爷和董爷。
胡啸天他算老几啊,开过堂会,得过授权嘛,就敢称阿耶。
董爷松手,说:“今晚12点,酒店大厅,轮盘赌,胡啸天敢不来,江湖追杀!”
堂口大佬玩轮盘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清理门户了。
要在原来,古惑仔们听说大佬要清门户,闻风丧胆,可现在董爷在香江都分了家,古惑仔们各自为阵了,跑到澳城来清理门户,那不笑话?
所以阿四非但不怕,反而笑着说:“董老,我陪您进赌场玩两把吧,您也消消气,您看您,多大的人,还玩轮盘赌,闪了腰可怎么办,不气不气,咱们去玩。”
他这不火上浇油嘛,而到了这个节骨眼,尔爷也怒了。
正好手下的古惑仔们也赶过来了,尔爷一个眼神,狼虫虎豹加威猛雄壮,一帮人拎起阿四,当场给打了个满地找牙加杠上开火,这就等于拉开战火的帷幕了。
也是在此刻,包括闻家二太在内的人,也才知道聂家人带着俩大佬来了。
当然,从董爷的风格他们也看出来了,聂家不低头,是要来硬的。
且不说闻家和胡啸天所代表的叠马仔们该如何应对。
聂钊趁着这会儿清闲,正在跟陈柔讨论晚上住哪里的事。
闻家在澳城目前有三座宾馆,霍岐和毛子哥订的是个标间,在开业时间最长,也最老的那个酒店里,他们现在要去的也是那一家。
但聂钊觉得,他们只要见霍岐和毛子哥一面,把刀拿回来就好,然后去新酒店。
澳城的酒店,懂得都懂,哪怕是总统套房,也不像别的,住客少,也干净,反而,它的总统套房不但入住频率高,而且哪怕表面干净,内里也超级脏。
聂钊可不想住脏房子,但同时也不太想住酒店地。
而在几十年前,闻家拿赌牌时,因为钱不够,赌王找过韩玉珠,她曾于背后帮过忙,彼时赌王是想给予股份的,但韩玉珠不想涉及赌博业,就拒绝了。
当然,之后连本带利,钱被如数奉还,如今聂钊亲自来,想住想玩也不需要花钱。
他要住最好的房间,更要新酒店,旧酒店的床,他都不要儿子碰的。
关于衣食住行,陈柔向来都是聂钊怎么安排她怎么住。
但阿远有话说,他提醒爸爸:“爸爸,我们是来买枪的喔,宝宝要新枪。”
他有主见了,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事要做。
聂钊耐心提醒儿子:“是枪,但是玩具枪。”
又跟妻子说:“今天我们只是探望,看看各方反应,不能直接带人走的。”
他们是来带走霍岐的,但当然不能猛乍乍的把人接上,直接带走。
那样是会引发火拼的,而香江有十万古惑仔,澳城就有十万叠马仔,真正打起来,数量为王,他们非但带不走人,还要产生无辜的伤亡。
再说了,直接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手抢人,也未免太无理。
陈柔点头:“好。”
尔爷和董爷,以及他们的手下不去新酒店,就要住在这儿。
因为楼下赌场就是胡啸天的地盘,俩老家伙今天晚上准备来发大,清理门户呢。
叛徒胡啸天,自己立起堂口做老大,俩老家伙恨不能给他点个天灯。
当然,这一行人进了酒店,得到的,就是最高规格,也最热情的接待。
而在一个遍是赌徒,打打杀杀的地方,酒店非但金碧辉煌,整洁明亮,地板上,地毯上没有一丝的污垢,服务人员的水平也跟聂氏国际不相上下,可见酒店管理者的能力,当然,管理酒店的四太也是真正的人中龙凤,陈柔都承认的优秀。
他们不住,只是暂时歇个脚,但大堂经理还是把他们带到了最豪华的客房。
对了,大堂经理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姓金,能在这儿干一辈子。
将来的陈柔来做卧底时,她还在负责这间酒店的管理。
总统套房有单独的电梯,她直接把钥匙交给了宋援朝,一进走廊,还特别贴心的提醒,哪里有监控,哪一间的房客人目前在赌场,哪一间的正在休息中。
进了房间也主动申明,这间客房的上一任房客是五天前走的,而且赢了大把钞票。
照例的她还要说一些祝福的话,并留名片,表示自己随叫随到。
陈柔怕霍岐有腿伤,行动不便,想直接去房间。
但聂钊坚持要宋援朝下去带人,上楼,在这儿见面。
阿远还不懂事,手又爱乱摸乱抓的,但聂钊一想到住过这些房间的人有多脏,多离谱,多没下限,以及高发的殴打和凶杀,他抱着儿子转悠,甚至不愿意坐下。
当然了,毛子哥和霍岐的房间应该有半个月没打扫过了,那更可怕。
他才不要进去,他怕自己要被毛子哥的体味给熏死。
不一会儿霍岐和毛子哥俩就乘坐那台专用电梯上楼来了,而虽然避不避监控问题都不大,但宋援朝还是带着他们绕开了所有监控,小心事使得万年船嘛。
由宋援朝搀扶着,霍岐一进来,坐在沙发上的聂嘉峪一个弹跳,站了起来。
如果他哥真是基佬,而现在又不搞基了的话,那必定是因为霍sir如今的样子。
就半个月的功夫,他都震惊,因为霍岐头上顶多就30%的黑发,七成的头发都白了,本来他就瘦吧,现在更瘦,皮包骨头,面色蜡黄。
相比之下,毛子哥依旧白白胖胖,肚皮也又鼓了不少。
聂钊都愣住了,下意识看毛子哥:“洛夫,你没有给霍sir饭吃?”
生饿了半个月吗,把霍岐饿成了个小老头。
阿远都喔的一声,看妈妈:“叙叙变成,变成,爷爷啦。”
原来他叫霍岐是叔叔,现在变成爷爷了,这也老的太快了一点吧。
不过这都不是主要问题,陈柔走过去,单膝跪地,抓上了霍岐的腿。
因为骨折,他腿上还绑着凳子腿儿。
陈柔默了片刻,抬头看毛子哥:“你没有接歪吧?”
再拍拍霍岐,示意他:“不要人搀,你自己走两步,我看看。”
接骨还能接歪吗,普通人不了解,也想象不到,但是陈柔上辈子经历过的,她的几个后辈战友,军演的时候一个摔断了腿,另两个就徒手帮他捆起来了。
为了赢嘛,他们没有汇报伤情,一直扛到军演结束,并赢得了比赛。
但把战友送到医院一看,好家伙,骨头都已经在愈合了,可是他们接反了。
他们把战友的腿给接成了个内八字,最后还得重新弄断,再接一遍。
霍岐的伤腿内扣着,陈柔就特别怕,怕毛子哥太粗心,给接反。
不过毛子哥虽然是个蒙古大夫,但经验很足,等霍岐走起来,肉眼看的话,医院也就这个水平吧,腿接得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