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病房里，颜金花握着父亲粗糙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第四天了，父亲颜土改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还很虚弱，但至少活过来了。
“爸，你感觉怎么样？”颜金花轻声问道，生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父亲。
颜土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像蚊子：“水……水……”
颜金花连忙拿起床头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父亲的头，让他喝了几口。水顺着颜土改干裂的嘴角流下，颜金花用袖子轻轻擦了。
“金花……你回来了……”，颜土改脸色苍白，“上海那边工作怎么办……”
“爸你别操心这些了，把身体养好咯，姑姑让我不要管，只管回家陪护你就行。”颜金花强忍着泪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会很快好起来的。”
父女俩正说着话，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廖细香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丈夫醒了，激动得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老颜你醒了！太好了！”廖细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前，眼泪夺眶而出，“手术后昏迷几天，吓死我了……”
“妈，你坐。”颜金花起身让激动的老妈坐下，“爸刚醒，不能太激动。”
廖细香抹着眼泪点头，打开保温桶：“我熬了鸡汤，老颜，你喝点补补。”
颜土改微微摇头，虚弱地说道：“我不饿……金花你喝。”
“爸你得补充营养。”颜金花接过母亲递来的汤碗，“医生说您失血过多，得好好补补，来我喂你。”
正一勺一勺的喂父亲喝着鸡汤，病房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颜土改家属，能出来一下吗？”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颜土改，“哦，病人醒了？那正好，有些事需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颜金花跟着医生来到走廊，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情况稳定了，但后续治疗和康复还需要不少费用。之前的预交的五千押金已经用完了，还欠四千二百元。”
颜金花：“医生，大概还需要多少钱？”
“至少还要准备一万到一万五。”医生叹了口气，“这还不包括后期的康复费用。”
回到病房，颜金花强装笑脸，但颜土改似乎看出了什么。
“金花，医药费很贵吧？”颜土改艰难地问道。
“爸你别担心这个，我带了两千块回来，下午派出所会就肇事司机赔偿进行调解。”颜金花握住父亲的手，“肇事司机得负责，下午我和妈去派出所处理这事。”
廖细香在一旁抹眼泪：“那个司机姜四清，听说是桐木村的万元户。”
下午两点，颜金花和母亲来到了兰关镇派出所。调解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站起来迎接她们。
“是颜土改的家属吧？我是负责调解的朱警官。”朱警官示意她们坐下，“双方都已经到齐了，那现在就开始调解。”
颜金花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朴素但整洁，双手不安地搓着膝盖。见她们看过来，那人立刻站了起来。
“大姐，姑娘，我……我真的对不起，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颜金花突然感到一阵怒火涌上心头：“不是故意的？我爸差点没命了！你知道我们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金花！”廖细香拉住女儿的手，“听警察同志怎么说。”
朱警官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冷静一下。事情经过已经很清楚了，姜四清驾驶拖拉机操作不当，导致颜土改重伤，现在我们需要协商赔偿问题。”
姜四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单据：“这是入院当天我预交的医药费收据，五千元。还有，这是我另外准备的一万元补偿。”
颜金花看着那叠钱，声音提高了八度：“一万五？我爸现在躺在医院，后续治疗还要两万多，你就出一万五怎么够！”
姜四清的额头渗出汗水：“姑娘，我……我不是不愿意多给，但我家里也有难处。”
“谁叫你开车不小心呢，你必须负责。”
“能不能少点？”
“不行！”
见双方争执不下，朱警官敲了敲桌子：“这样吧，我们按实际损失来计算。颜土改的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加起来大概需要两万五六千元左右。姜四清，这样吧，包括之前预交的，你一共赔三万元吧，你再出两万五此事就结了。你们看怎么样？”
“我们同意。”廖细香说道。
姜四清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朱警官，我同意。但现在手头没那么多现金，只有一万，剩下的我明天或后天送过来你看可以不？”
颜金花和妈妈廖细香对视一眼，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