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家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
顾银韵帐中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周遭众人的关注，太太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
“好像是沈家的丫鬟。”
“沈家？我听说今早就是他家冲撞了太子府，太子让人收拾了他们一顿，半点情面都没给留。”
“这沈家，也太自不量力。”御史夫人轻笑，“还当是二十年前，沈老将军名声赫赫的那个年代呢。”
她家与谢将军府上交好，与沈家素有隔阂。此刻抓住机会，可不得尽情取笑一番？
“可不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如今，老丞相早已归西，沈老将军赋闲日久，也不中用了。沈家的小辈们，一个沈莹玉闺中待嫁，还有一个庶子沈驰，在禁军中担任右校尉。”
“小小一个校尉……”
“我记得沈大将军发迹前，也在军中担任校尉。这沈家，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嗤笑之声。
不多久人群静下来，仍是往顾银韵那边瞧。
“沈家是不是想趁着太子和顾大人不在，欺负翊府的那个小丫头？”
“好像是叫顾银韵吧，顾大人将他这个妹妹藏的严实着呢。今儿我是第一次见，还没见过人在闺中是什么样子，就已是太子妃了。”
“上次太子大婚，我倒是见过。小姑娘性子相当乖巧，撞上沈家那对恶主刁奴，怕是要吃亏了。”
“说起来，三皇子妃今儿倒是没来。”
忽有人转换话题。
“不是说上次在宫中染了风寒，移去静安寺静养了。”
“嗤，静安寺地处偏僻，建筑粗陋。真要染了风寒，府中歇着就好，何必多此一举，把人送到那破地方里面去。”
“那是怎么回事？”
“我听宫里的人说，那夜三皇子妃突然发疯，推太子妃落湖。感染风寒大病一场的是太子妃顾银韵。而三皇子妃，是被罚去静安寺的。”
“原来是这样。”
“难怪呢……”
说到这，众人落在顾银韵身上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同情。都想着顾银韵果真是个温软无害的人，被沈家盯上，定要受好一番欺负。
那厢，顾银韵可不管观望的女眷们用何种心态看待她。
她被沈家气的不轻，心道穿越以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怎么净都是些奇葩人物——
脑子不太聪明、脾气还大的婉秋；表面冠冕堂皇、实则一肚子龌龊心思的皇帝；看着端庄大气，却一言不合推她落湖的三皇子妃。
现在又冒出来个沈家。
好好好，她看上去是个软柿子，所以是人都想来捏一下对吧？
坏情绪积聚已久，她今天参加秋猎，本也是不情不愿，眼下再添上沈家这个导火索……
软柿子气的要爆炸了。
“跪下。”顾银韵厉声道。
沈家丫鬟一颤，没想到顾银韵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没在第一时间跪下，反而拿不定主意地回头去望沈莹玉。
顾银韵气笑了：“凝冬，帮她跪下。”
“是。”
凝冬立即上前，一脚踢在那丫鬟的膝弯处，同时双手压着她的肩膀向下，很快就让丫鬟跪下了。
丫鬟跪还跪不老实，扭动着身体左右挣扎，想挣脱凝冬的钳制。
“再动一下，就打断你的腿。”顾银韵咬一口橘肉，不徐不疾道，“若还不老实，就卸掉你的胳膊，丢进山里喂狼。”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顾银韵笑道：“正好边上就是小枣山，弄折了手脚往里面一扔，费不了太多力气。”
被她柔声细语地一吓，地上的丫鬟立时僵住了。
丫鬟的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心里惶恐不安，疑惑太子妃的性格怎么和自家小姐说的不一样。
小姐不是说，太子妃是个软糯可欺的面人吗？
看见沈家丫鬟老实跪住，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顾银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丫鬟再没了嚣张气焰，语调里带着颤：“太子妃娘娘，我家小姐想请您过去坐坐。”
顾银韵撑着下巴：“你家小姐是谁？”
丫鬟答：“我家小姐是沈大将军最宠爱的小女儿，沈莹玉。”她说着说着变得自豪起来。
沈府，最辉煌时，府上门庭若市，往来送礼之辈络绎不绝。现虽不比以往，但依旧是京中威风显赫的存在。
当年，连皇帝都要对沈家礼让三分。
如今小姐请太子妃娘娘去一同喝杯热茶，又有何不可呢？
顾银韵眼瞧着丫鬟的脊背由佝偻逐渐变得板正，她觉得好笑。
“沈大将军老了，白鸾帝国也改朝换代了。”
沈驰初露头角，还是先帝统治时期。他征伐疆场，军功最盛的十年间，正值政权更迭交替，因此现任皇帝刚登基时，待沈家也十分客气。
而之后的二十年，战事渐平，皇帝一点点架空了沈家的权利，让其沦落到现今这个尴尬的地位。
只是沈家上下似乎沉溺在往昔的荣光中，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顾银韵乜斜着跪着的丫鬟：“你家老爷，现在是何职位？”
她问的是沈莹玉的父亲。
丫鬟答得不太自信：“老爷现在兵部任职。”
不是尚书，也不是侍郎，仅仅是在兵部任职。
顾银韵越发勾起了唇，笑得嘲讽：“你们沈家还有一个公子，叫沈驰的。我没记错的话，在禁军中担任一个小小的校尉。”
丫鬟忽然意识到什么，后背重新佝偻起来，垂着头一声不吭。
顾银韵又拾来一枚沃柑，漫不经心剥着。
她问：“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丫鬟声如蚊呐：“回娘娘的话，娘娘是当朝太子妃。”
“还有呢？”
“还是……”丫鬟声音更低，几乎让人听不到了，“还是翊府的嫡小姐。”
翊府，掌控着帝国的经济命脉，也是帝国不可或缺的情报中心。每任新君继位，都要拜访翊府。
帝国可以培养许多个将军，但翊府只能有一个。
想明白这一点，沈家丫鬟瑟瑟发抖起来。
“滚回去。”顾银韵骤然沉下脸来，怒喝道，“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本宫的面前凑，回去告诉你家小姐……”
“娘娘。”
顾银韵正发着火，从那丫鬟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秀的声音。
“不知家中婢子哪里招惹到了娘娘，被罚着跪了这许久。臣女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不请自来的，正是沈莹玉本尊。
顾银韵依旧坐着，轻飘飘地抬眸看她：“你来了也好，省下许多麻烦。我正要让这丫鬟告诉你……”
“我不喜欢你窥探我的眼神，要是再敢那样看着我，我就让人把你的眼珠子剜下来，送回你沈府，当夜明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