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沈璃。
沈璃轻笑：“哦？锦瑟姑娘可不要乱说话，凡事，皆得有证据才是。”
锦瑟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个钗子：“这便是证据，这是夫人赏我的。往日，我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颇得她信任……”
这事儿府中众人倒都是知晓的。
吴惟成的脸色更沉，冷凝的目光扫向沈璃。
锦瑟继续道：“本来这些年，府中就只有夫人的孩子出生。这一回，梅姨娘与安姨娘有孕后，夫人就坐不住了。数次招奴婢过去，让奴婢对安姨娘和梅姨娘下手。
奴婢不愿，夫人就拿奴婢的家人威胁。老爷，奴婢知晓错了，不敢求您饶奴婢一命，可奴婢实在不忍心大家再被蒙骗……”
说到这儿，锦瑟深深地伏拜下去。
她时不时看沈璃一眼，脸色惨白似是带着惧怕。
吴惟成见此，侧首对着沈璃蹙眉道：“阿璃，对此事你有什么可说的？”
沈璃似笑非笑地看他：“夫君什么意思？就因为一个通房姑娘的话，问都不问，就认定是我的错了？”
吴惟成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我不过是问问你，只是她总归以前是你的大丫头。”
梅媛媛见吴惟成那态度，心中一凛，柔柔弱弱的开口：“夫君，这事儿我倒是知道，这些日子，夫人是真的频繁的招锦瑟姑娘去她院子。”
说罢，她又拭着帕子道：“夫人，入府以来，妾一向恪守规矩，对您更是尊敬万分，您怎的还想要妾和孩子的命啊……”
说着说着，她就往吴惟成的怀里扑。
吴惟成将人搂进怀里，轻拍几下，并不接话。
他过了刚才那脑子一热的劲头，理智回笼，自然也知道事出蹊跷。
更何况，如今他正是要求着沈璃的时候，不说这事儿是不是沈璃做的，就算是她做的，他都得想办法兜着。
是以，吴惟成一边安抚梅媛媛，一边挥了挥手，让粗使婆子将锦瑟拉下去：“污蔑主母，又心思歹毒要对小主子下手，拖下去，乱棍打死。”
锦瑟怎么也没想到梅姨娘都开口帮她了，吴惟成竟然问都不再问沈璃，直接要处死她。
她欲再大声喊冤，那粗使婆子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锦瑟这回是真的慌了。
她去看梅媛媛。
却没人看她。
沈璃好笑地看了终于乖觉一回的吴惟成，心中毫无波动，只觉得这人倒是清明了一回。
梅媛媛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敢置信地从吴惟成怀中抬起头：“夫君，锦瑟……”
吴惟成打断她的话：“那种背主之人，媛媛就不要再为她说话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为了这种事扫了兴。”
梅媛媛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敢再多说。
一场闹剧落幕。
沈璃准备的证据倒都没了用武之地。
阿文请的大夫终于到了。
重新给梅媛媛把了脉，表示并无大碍后，开了个中规中矩的方子就退下了。
这一回，梅媛媛不敢再闹。
她有些摸不准吴惟成现在的心思和想法，不敢贸然再闹。
沈璃无意再多待，带着人先行离去，只叮嘱吴惟成今晚好生安慰两位受惊的姨娘。
沈璃没想到的是，到落灯时分，吴惟成竟然又来了璃园。
沈璃皱着眉披衣而起。
吴惟成上前温柔地执起沈璃的手：“阿璃，我知晓是我不对，这大半年冷落你了。”
说完，他倾身上前，一双咸猪手就要往沈璃腰间搂。
沈璃只觉得人瞬间紧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快速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吴惟成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前去倒水。
“夫君不是去看安姨娘和梅姨娘了吗？”沈璃摩挲着杯壁轻声问。
“她们都好好的，我也不是大夫，有什么可看的？倒是夫人，这些年跟着我受累了。如今我能这么快往上升一升，都是夫人的功劳。”
沈璃浅笑不语。
吴惟成又道：“夫人，念哥儿已经两岁多了，咱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了。”
沈璃面色不变：“我给夫君准备沐浴用的衣衫，夫君先去沐浴。”
吴惟成知道沈璃向来有这怪规矩，若要同房，不管他在外洗没洗，进了她的院子，都得再洗一番的。
他欣然同意。
临去前，还轻佻地捏了一把沈璃的脸，见她芙蓉面上印上红印，才心满意足的松手往净房去。
沈璃极美，他亦是知道的。不过这么些年来，再美的人也会看腻。何况她的出身实在太低。当年娶她也是没法子的事。
是以，近些年，吴惟成才会待她越来越冷淡。
可他已经大半年未一亲芳泽，如今得了这机会，说心下不火热也是假的。
一时间，他只觉得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沈璃在吴惟成往净室去后就冷了脸。
转身于妆匣子里寻了一包粉末出来，利落地倒入一旁的茶盏中。
待得吴惟成急匆匆的出来时，沈璃笑吟吟地地递上茶盏：“夫君，刚泡的蜂蜜水，快喝了，易入睡。”
吴惟成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一只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末了，将杯子放在桌上，就要去抱沈璃。
沈璃轻笑着退开，指了指床榻：“夫君去等我，我卸了头饰再过来。”
吴惟成含笑点头，往床榻而去。
沈璃数着时间，然后轻声唤：“夫君，夫君……”
床榻间悄无声息。
她轻轻地出了口气。
走至床边，轻轻地碰了碰吴惟成，见他毫无反应，沈璃提起的心才落了下来。
下一刻，她正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死死拉住：“夫人，要去哪里？”
吴惟成的声音。
沈璃心头一跳，蓦地回首，就见吴惟成笑吟吟地看着她。
沈璃眉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愣了几息才挤出一个笑来：“我还以为夫君睡了呢。”
吴惟成含笑道：“夫人未来，为夫怎舍得睡？”
说完，他黏黏糊糊地缠了过来。
沈璃心里一急，袖中的钗子就要往吴惟成颈间刺去。
吴惟成却揉了揉眼，道一声“怎这么困”，然后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沈璃全身僵硬手心濡湿，忍不住轻轻地推了吴惟成一把，见他没反应，又重重地推了一把。
吴惟成“砰”地一声向后倒在了床榻上。
这一回，药效是真的发作了。
沈璃一身冷汗地跌坐到床上。
刚才若不是药效发作及时，她肯定会刺下去的。
*
“主子，吴府的暗卫传来消息……”谢三略有几分为难的开口。
他不知道这消息该不该与主子说。
说的话，主子怕是不好受。不说的话，主子又说过，凡事都要来报一遍。
晏清侧眸看他：“有话就说。”
“今晚，吴大人在璃园留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