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妈说完后，桌上突然变得十分诡异，就连程瑞波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夜冉晨眯起眼睛，感受逐渐凝固的氛围，并没有着急答复。
感恩？这个词汇用在这里有些奇怪。
他们这群孩子承了谁的恩情，又需要感谢谁？
就在夜冉晨还在沉思时，程瑞波擦了擦嘴巴放下手中的鸡腿。
桌上唯一还在动的，仅他一人，所以显得格外突兀。
夜冉晨也回过神，看了一眼对方，暗道不好。
他最清楚这些天带给程瑞波带有多大的冲击，这么多负面消息需要对方去接受，换一个承受能力差的，可能现在心态就崩了。
看着眼前自顾自擦拭着双手的孩子，白妈十分好奇：“怎么都停下不吃了？你是吃饱了吗孩子？”
前者是对着桌上所有人询问，但白妈说到后面一句时，目光投向了程瑞波。
程瑞波看了一眼对方，波澜不惊的回答：“你知道吗？我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但不是我的问题，我到这里之前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
“所以在我记忆里，睁开眼睛就在这座该死的孤儿院里，你能明白吗？每次睁眼都要重复的面对这座该死的孤儿院。”
“现在你和我谈感恩？感谢谁？谁对我有恩。”
夜冉晨皱着眉头，程瑞着这番话说的是面红耳赤，整个人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他顺着视线移到白妈身上。
果然，夜冉晨观察到白妈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对方调节的很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似乎所有的情绪都从对方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妈的笑容重新绽放在脸上，竟没有发火，耐着性子朝程瑞波解释：
“孩子你先别激动，首先把你带到这来的并不是我，其次你过去的记忆也并不是被任何人给抹除的。”
“对于你提到的这些，妈妈深感遗憾，但妈妈说的感恩并不是这些。”
就在众人安静等待着对方继续解释时，白妈的态度突然转变，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她缓缓起身，双手支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坐在位置上的程瑞波。
“妈妈的意思是，你们能活到现在应该学会感恩，说实话弄死你们比留着你们要简单的多。”
白妈说完这句话，按压在桌上的手指缓缓移动，指甲随着移动深深嵌入桌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行了，吃完就早点休息吧，既然你们都这么努力，明天妈妈就带你们去下一轮考验。”
抛下这句话后，白妈头也没回转身离开餐厅，而几人则看着桌上留下的痕迹发呆。
白妈一走，程瑞波就颓废的瘫在椅子上：“你们说，明天过后我们还能吃上这口晚饭吗？”
桌上静悄悄的，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都将目光投向夜冉晨的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夜冉晨眯起双眼，这顿晚饭突然的插曲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原本他还打算试探出更多信息，不过也无所谓。
迟早都要面对的，他现在所掌握的已经足够了，似乎是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缓缓抬头，看到了几双明亮的眼睛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快吃吧，这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程瑞波双眼逐渐失焦，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尽管之前对方也说出过有把握之类的话，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显得格外苍白。
苏凡一声不吭，默默将手伸进口袋，感受到手里传来的冰凉的触感，他紧紧咬住嘴唇。
夜冉晨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一边撕下火鸡腿一边继续补充：
“明天过后，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就不在孤儿院里，自然也就吃不到这里的晚饭了。”
程瑞波像是被人踩中尾巴一般，猛的从椅子上挺直了身体，满脸震惊的问道：“夜哥，当真吗？要真能活着出去，我给您当年做吗暖被窝。”
夜冉晨嫌弃的眼神不加掩饰，口中笑骂道：“滚一边去，我不好你这一口，给你熊山兄弟暖去。”
熊山笑着摆了摆手：“算了吧，小波哥你还是出去找个合你胃口的吧。”
原本凝固的气氛，在这番嬉戏打闹下倒是显得轻松了不少。
楚染衣斜眼看着苏凡，他总感觉小凡最近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晚饭就这样在众人互相调侃间悄然结束，无论明天的结果是什么，这都应该是他们最后一顿晚餐了。
甚至程瑞波提议，几人应该亲自去厨房洗碗纪念他们最后一顿。
虽然弄不明白对方的脑回路，但也还是都接受了这个提议，毕竟对他们来说等待才是煎熬，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总是好的。
几人端着盘子来到厨房门前，夜冉晨轻轻推开门后，他们才发现怪不得现在上菜都是老牛一个人完成。
原本厨房内还有不少服务员在忙碌，此刻偌大的厨房竟空无一人。
不明所以的程瑞波还说道：“他们现在休息的这么早吗？还好我们打算自己洗，不然岂不是得放到明天早上了。”
夜冉晨白了对方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休息的早，而是他们都不在了。”
“啊？这就都失业了？我们不是还在吗，为什么服务员就都不要了？”
夜冉晨眯起眼睛，他有一个人猜想，但需要证实一下，将盘子放在水池边上，就对着众人说道：
“你们先洗，我去找老牛打个招呼，顺便问问这里的情况。”
留下这句话后夜冉晨就走进厨房深处的走廊之中。
程瑞波拿过夜冉晨的盘子，回头就和身边的熊山抱怨：“老熊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我们人都在这呢，就把这些服务员都遣散了，这也太那啥了！”
熊山拧开水龙头，一边清洗餐盘上的油渍一边说道：“就是不需要了呗，没有那么大的需求量，就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这不是很合理吗？”
程瑞波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熊山，他怎么之前没发现对方竟然这么聪明。
这样是不行的，显得他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