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不要也送你点什么呢？”阳乃的手指轻轻划过一排衣架。
“我？算了吧。从我这儿你也榨不出什么价值。”
“呵呵，白影少年真是矛盾呢。对自己没什么用很有自信，但同时又太有自知之明了~既自负又清醒——这到底是傲慢，还是透彻呢？”
啧……这人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真是尖锐的点评啊。
我撇撇嘴，没接话。毕竟我自己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主，也没资格说她。
阳乃突然递来一件红白相间的毛绒睡衣，触感柔软得像猫咪的绒毛。
“你看这件怎么样？”
“很贵的吧。”我接过睡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家店人气旺、品质好、款式可爱，标价自然不菲。
阳乃呵呵一笑。
“我觉得你对这些应该没什么兴趣。”
“是没什么兴趣。”我把她递给我的睡衣挂回原位，动作干脆利落。
以前……不，应该说是前世，我曾经也不是没幻想过穿上这种温暖的衣服。
但诸多打击让我逐渐无法重新抬头，在一次次碰壁后，最终选择了蜷缩起所有柔软的念头。
我只得低头前行，不再留意任何事物。
一切皆该为敌人，一切不该为友人。
“哎呀，表情这么凶，是在吓唬姐姐吗？”
“啰嗦，我就是这样的人。”
但那些终究只是记忆，我不能任由他们摆布。
阳乃对我的冷淡毫不在意，反而拿起同款睡衣在自己身上比划。
“可是呢，穿情侣装不是超可爱吗？”
她的笑容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仿佛在引诱我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你只是想要玩弄我，看我反应以此来愉悦自己吧？
“那又——”
“和雪乃穿~~~同一对的哦？”
明显的燥热浮现于脸上，我强撑着没有让讥讽的话语脱口而出。
因为那样看起来像是恼羞成怒，所以——
“……我不认为我和她会变成那种关系，再者说了，和姐姐穿同款，不是会更高兴吗？”
“呵呵~所以我喜欢白影少年你的直言不讳以及……又敏锐得可怕。”
阳乃的眼睛弯成月牙，估计对我的话语早有预料，愉悦的笑容表明了她现在是何种愉悦。
想必非常开心吧。
“你肯定知道，我要是这样做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吧？”
“当然，她肯定会想你这样做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之类的。”我翻个白眼，模仿雪之下抱臂戒备的姿态，“可能会像这样相当戒备你。”
“那你呢？”阳乃突然凑近，“你很戒备我吗？”
戒备吗？
“倒也算不上。”
如果只是和阳乃小姐你独处，我反而放松。因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对方能给予什么，自己能索取什么，全都一目了然。
能得到的，得不到的，都一目了然。
故而不会戒备。
“该不会你们之前经常穿成双成对的衣服吧？”
预想中的调笑没有到来。阳乃凝视着睡衣，眼底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落寞。
“以前……是这样呢。”
又是以前……又是过去，是不是每个人的过去都有个跨不出去的坎？
“你这让我很意外啊。”
“呵呵~是哪里让你意外？”她的笑容早已消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睡衣标签。
有很多，比如意外于雪之下阳乃会悲伤，比如意外于雪之下阳乃与妹妹的过往，更意外于——
【这个看似游刃有余的女人，似乎也想要挽回什么】
商场明亮的灯光下，阳乃的侧脸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影。
就像生命的离去无人能够挽救，阳乃的口吻里充斥着如同此物一般的绝望。
那份柔软与她一直以来展现给我的强势截然不同。
可是……我也不能确定这是否为她暴露给我看的假象。
【这真的是她的真心吗？】
我……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她的作秀，是她的一场戏。
所以啊，我讨厌你让她成长的方式。
不觉得可悲吗？明明世界上有这么多美好的事物，却都只能视为敌人，要时刻对其提防。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啊……
“如若眼中只有自己，何时坠入深渊也不自知。”
我低声呢喃，身旁正在挑选居家服的阳乃手指微微一顿。
但她很快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翻找着合适的款式。
呵……不得不承认，你和我之间是有点相像。但我想这只是独自征战者最终都会沾染的共性罢了。
并不是因为我像你，或者是你像我。
【雪之下阳乃果然不是坏人】
我确认了这样的想法后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那么，我——白影无夜又能做什么呢？
即便能说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又能真正改变什么？
否定他人，又何尝不是在否定自己。
店内的灯光洒落，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与陷入思考的我不同的是，阳乃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礼物。
“怎么样？”
她双手环抱着一件淡灰色毛衣贴在身前，歪着头等待我的评价。毛衣柔软的质地衬得她指尖愈发纤细。贴紧的毛衣突显了她不同于妹妹的身材。
“很不错，但她可能不会喜欢吧。”
“我不是在问她穿起来怎么样啦。”阳乃不满地撇嘴，“是在问你觉得我穿起来如何？”
“你好烦啊，就这么想听奉承话？”
“真是的，老实一点又不会死。”
她鼓起脸颊埋怨起我来，那模样竟有几分少女的娇憨，与她给我掌控全局的形象大相径庭。
“那就请白影小弟，不用说客套话，就客观一点的评价如何？”
“你执着这个干嘛啊？”
她什么都没有说，那倔强的眼神像极了某人……诶诶诶！靠太近了哦，男女授受不亲。
这种距离已经超出安全范围了吧？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柔软，似乎只要我伸手就能拥抱这温暖。
看来不说估计会变得很麻烦。
不得不承认，雪之下阳乃确实美得极具杀伤力。那张精致的脸庞配上亲昵的举动，任谁都会心跳加速。
“哈……很适合你，倒不如说美女配什么都好看吧？”我再度揉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似乎老了几岁，“感觉令尊很宠你们啊，估计会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你开心了没？能不能放过我，唉算了，这人打一见面就没放过我一次。
她脸上重新绽放笑容，见我沉默又得寸进尺地靠过来。
“姐姐我啊，很喜欢你这样敏锐的性格，但不怎么喜欢你这样敏锐的人呢。”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我撇过头去。
“呵，是因为玩具不听话才不怎么喜欢吧？”
“哈哈哈~你猜？”
这还有什么必要再猜什么吗？
既然阳乃小姐是这样，想必令母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怎么我老是和奇怪的人扯上关系啊。
哦~我自己也是奇怪的人啊，那没事了。
阳乃最终选了件纯白的居家服，与灰色那件形成鲜明对比——她果然清楚妹妹的喜好。
但在离开前，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讯息：
“\"雪乃啊，对我父亲县议员的工作很感兴趣哦？也就是我现在在做的事。”
脑中叮的一声脆响，仿佛有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
尽管细节尚待完善，但整体脉络已然清晰。
宛如最后一块拼图般，使我脑海中的剧本构建完善。
啧……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相的重量还是让我呼吸一滞。
我抬头凝视着眼前这个美丽的谜题——那位丽人。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可不觉得你说这些只是说给我听听罢了。
是……期待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