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倘若不是我敬重你一世英雄，便可以调集教派高手围剿于你。”
“林之瑶的本事，你已在江城火车站见过了。她若在空中协助，我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目送着警察和杨锋一点点远离，我平复了心情，开始最后的嘴炮攻势。
“阶梯教派？太弱了。”
“替身使者的力量，短时间内无法抗衡热武器装备起来的菌队。你在警察面前暴露自己，除了对你那具银宕身体的自信，便是为了让全社会都知道你神明般的存在，以此吸引民间替身使者吧？”
乔荞一眼看穿了我的打算，竟直接戳破了我的真实想法。
“我想你已经做好了足以威胁到拆那甚至人类的积累，所以才终于开始了扩张，肆无忌惮地‘炫肌肉’了。”
“可你们终究是人手不足。林之瑶那样堪称无敌的替身使者，你又有多少个？”
“你这个教主忙于斩断过去的恩怨，歼灭最后的龙组以及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旧日伙伴，那你的干将们应该也分布在全国甚至海外，忙着接收新人和德古拉旧部。”
“而且你刚刚吓到……嗯，好像失禁了？又好像没有。我就权当是你那邪恶的身体过于银宕了吧。但你那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明显根本就不知道我还活着，谈何设局围杀？”
“所以——不是你没有召集人手围剿我，而是我杀了你一个措手不及，把你堵在了孤立无援的死境。”
乔荞微微侧目，目送着众人离开，沉稳地揭穿了教派现在的情况。
她说的并不错，和“花园”的血战虽然磨练出了一批百战之师，但对我的爪牙也造成了不小的损耗。
海外替身使者疯狂涌入境内被教派以逸待劳，“花园”的替身使者数量也处于一个空前的低谷。
也就是说，现在全球的替身使者都陷入了短暂的青黄不接状态，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我在此时显露神迹，既是唯一一个借助德古拉余威、以新神姿态接管旧世界的机会，也是一步可能在大业成功前就遭到官府有效绞杀的险棋。
由于石狗面已经充足，一旦官府真的对我进行了有效的反制，我就会命令教派蛰伏，然后亲自去“刺杀”全世界的要员，用肉芽把他们征服。
菌队的确不是我能抵抗的，但我可以征服他们的“首脑”。
故而我并不害怕自己的暴露会有什么不良影响，也不在乎官府是否能让教派伤筋动骨，那不过是人类走向灭亡的另一条死路罢了，他们如何抉择都找不到生路。
我唯一需要斩断的，就是乔荞这个真正能威胁到我的“宿敌”。
“好，你还是那么有真知灼见，我骗不了你。”
“他们出去后一定会驱散周围民众，这件事也需要时间。”
“你讲讲吧，讲讲你是怎么从无尽虚空里活着回来的。”
“如果你被我杀了，我会把你传奇的经历世代传唱下去，甚至带上天堂世界。”
“如果我被你杀了，你就当是满足我最后的好奇心。”
我边说边退，很快就退到了停车场中央，停在了“刑天”劈出的十字型沟壑边缘。
“这件事其实不难理解，你和平行宇宙之人的交战，我也略知一二。”
“无法借力的虚空，加倍引力赋予的初速度，这两样东西的确足以让坠落者无法回还。”
“可那都是坠落后的事情了——如果我一开始就没有掉下去呢？”
乔荞开始讲述，但她的语调却并无骄傲，似乎不觉得自己死里逃生、骗过狄奥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你没掉下去？这不可能。”
“我亲眼看着你整个人掉下去，哪怕是究极生物也不可能留下脑组织残渣，更何况你不是那种可以滴血重生的怪物。”
“而且就算你的替身可以屏蔽‘视界’的感知，我也用天文望远镜级的视力反复检查了阶梯正反面无数次，我能肯定绝对没有东西攀附在阶梯……”
“难道你在物理层面也可以隐身？不仅可以光学隐身，甚至还能隐藏气味和温度，骗过我的嗅觉和热感颊窝？”
我一次又一次地回想着当初的细节，但越想越觉得乔荞绝对掉下去了，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你忽略了一件事，一件很简单的事。”
“你也在为我的态度感到奇怪吧，你不明白我为什么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智斗胜利的喜悦。”
“因为我的生还，让一位朋友付出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代价——是他代替我‘赴死’，才瞒过了你这个耳聪目明又狠毒狡诈的女魔王。”
乔荞提到了“一位朋友”，这让我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我早就对你有所怀疑，可他却被你的演技欺骗，执意用生命作为狄奥的‘试金石’。”
“我永远忘不了他给我的理由。他说他的生命已经足够漫长和精彩，在见证过如今盛世和你我这样的斗士之后已无遗憾，所以希望我们能带着他的祝福走下去。”
“他请求我在独处时向你露出致命的破绽，如果你背叛的话他情愿替我一死，若是多次验证都能证明你的清白，那便皆大欢喜。”
“他赌上性命的担保，只为了彻底消除我们之间的隐忧，让我们两位当世强人在任何时候都能毫无芥蒂地联手共进，为人类开创未来。”
“我曾依计向你露出了数次破绽，但你都没有行动。我感到欣慰，甚至为自己的多疑羞愧，开始试着全身心地相信你——可最后的结局证明，我的‘多疑’并没有错，你并非是改恶从善了，而是不得到必杀的机会就不出手。”
“即便是现在想来，我也会充满遗憾。我真的希望这一次是我错了，希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外冷内热的狄奥。”
“你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们之间的美好，人世间的美好，就真的比不过你的野心，比不过那什么阶梯教派么？”
乔荞越说越悲伤，她那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并未作伪，我知道她在黑曜阶梯上的时候是真心信任着我的。
而她说的那位朋友，也在我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唯有此人了。
她说有人替她死了，我马上就明白了。
我看到的都是真的，被我彻底击落虚空的的的确确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那人用自己的生命做障眼法，将我瞒过。
如影随形般随身携带，又像替身一样藏在体内无法被发现，关键时刻还可以现身助战……
是了，我忽略了一件很简单的事，一件我亲眼见到过的事。
那个能够替死的家伙，便是传说中的俑中人！
我明明在火锅店一战的时候，亲眼见过藏身在张长福体内的俑中人郭寻。
所以代替乔荞去死的，一定就是俑中人！
我的呼吸陡然一窒，脑中回忆起了无数可疑的记忆碎片。
对了，有一个疑点是最明显的。
在秦始皇地宫当中，乔荞为了验证帝皇是否无法离开宝座，曾突然袭击、直击始皇面门，但始皇却泰然自若，一点退缩都没有。
卑鄙点说，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惜命，始皇帝这样的千古一帝更是如此，不要说他两千年前就遭遇过致命的“荆轲刺秦”，不可能对一位货真价实的强者“刺杀”无动于衷。
伟大点想，就算始皇帝真的不在乎“刺杀”，但他可是肩负着为全人类开辟未来、争取时间的使命，他就算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绝不会接受自己身死、重伤之后，人类文明失去庇护者的结果。
所以说，秦始皇的反应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根本不是一句“帝皇气度”能解释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早就知道乔荞不会真的动手，而乔荞贴近皇帝也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方便体内的俑中人和皇帝近距离交流。
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前回忆，我的记忆延伸到了在迅哥儿故居初次遇见俑中人，大战将军张莪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