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矜什么也没说，她握紧了他的手，无声点了点头。
二人迎着夜色，谁也没有先说话。
文子矜知道凌不疑现在需要的只是陪伴，有需要时他会开口的。
一路静默直到二人停在熟悉的城墙上。
“姌姌......”凌不疑侧过身面向文子矜，“我......我该怎么办？”
文子矜不是第一次在凌不疑脸上看见如今这副沮丧无措的模样，每每看见都很是心疼。
“我明知有人伤我亲人，却无法将他们依法裁决......我该怎么办......”凌不疑眉头紧皱，眼尾猩红，唇瓣一颤一颤的，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
“子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从不崇尚以德报怨，你知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我想看到的。”
文子矜抬手抚平了他的眉心，她如何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凌不疑心底其实也早就有了决断，他只是没有安全感，急需要她的支持罢了。
她都支持的，真的。
“那假若......”凌不疑垂眸，定了定心神，才鼓起勇气对上文子矜的双眼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报复之时会伤及你爱的人呢？”
文子矜粲然一笑，上前环住了他的腰，她轻轻靠在他的胸膛。
“爱我的人会支持我做任何事。”
文子矜柔和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凌不疑回抱住她的瞬间又听见她说:
“爱你的人也是一样的。”
凌不疑心下一颤，一瞬间他真的想过放弃复仇，他多想就这样和文子矜平淡的生活到老。
可他一抬头，入眼的星光就像族人的双眼一般在看着他！时刻提醒着他报仇！报仇！报仇！
凌不疑痛苦又无奈的闭上双眼，他收紧双臂紧紧将爱人拥在怀里。
“姌姌，你等我。”
他在心里暗暗承诺道。
……
次日，曲泠君改嫁梁州牧的消息与太子和太子妃绝婚的旨意一同传到了文子矜耳朵里。
文子矜知道她皇兄是绝不可能再与曲泠君再续前缘的，但也确实是没想到她会同梁州牧再婚。
不过，她改嫁给梁州牧也不是个坏事。
梁州牧为人磊落，他对族人也多有照顾，想必日后他也会将曲泠君的两个孩儿视作亲子。
文子矜今日本是亲手做了些糕点想带来给文帝和越妃尝尝的，也算是那夜作为女儿顶撞父亲，不顾母亲亲情的赔礼。
她在长乐宫陪越姮说了说话便起身去往文帝所在处。
刚到殿外只见曹常侍守在殿门外，她微微拧了拧眉，若无事，曹常侍是会寸步不离守在她父皇身边的。
“小公主，您怎么这前儿来了？这风还一阵一阵吹着呢，仔细着凉。”
曹常侍是个眼尖的，他在文子矜刚走近就迎了上去。
“曹常侍，我没事，阿父他这是？”文子矜微微一笑随后看了看殿门不解问道。
“小公主，一个时辰前军中传来急报，寿春有变，现下圣上正同万将军，崔侯和凌将军谈话呢。”曹常侍如实禀告道。
“寿春......”文子矜低声喃喃，她知道，那是彭坤管辖的地区，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怕凌不疑不日又要出兵征战了。
“小公主，小公主？”
文子矜想的入神，曹常侍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哦，那我先等等，不急。”她尴尬笑道。
“小公主，外面风凉，圣上与将军们也不知还要交谈到何时，老奴先带您去偏殿等吧？”曹常侍慈祥的劝道。
“嗯，也好，有劳曹常侍。”文子矜微微点头。
偏殿听不见一点正殿内的谈话声，文子矜在每个角落都试了试后才彻底放弃，她正打算去将自己带来的糕点打开自己先尝个两块，就听见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的是自家阿父的怒骂声。
文子矜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下意识蹲在墙角躲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见她的未婚夫婿被她阿父揪着后脖领子一路“提”进偏殿按在了另一个墙角。
“臭小子！”文帝怒气冲冲的声音还没停下。
“每次都是这样，一说成亲的事你就要出征！”文帝气的一手撑在门边一手指着凌不疑的鼻子骂道。
“区区一个寿春！朕朝中是没有人了吗？需要你来操心？”
文子矜一听就明白了，果然和她刚刚猜的大差不差。
虽然但是，方才凌不疑被提溜进来的画面还是挺有趣的。
“说话！你哑巴了？”文帝交凌不疑一言不发沉默挨骂却死不悔改的样子就烦躁的很。
“你个臭小子！”文帝双手叉腰，语重心长的开口。
“寿春的事朕已经有安排了，你啊，就安安心心就在这里等着成亲！”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你的新妇，朕的宝贝女儿姌姌考虑考虑吧？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歹！日后你让姌姌如何是好啊？”文帝痛心疾首劝道。
“阿父！”
文子矜听见自己的名字这才停止了看热闹，她站起身朝二人走去。
“哼！你看看，你新妇来了！”文帝幸灾乐祸的摆着手说道，“我看她一会怎么说你！”
“oi”文帝侧身，瞬间变了神色，他笑盈盈的看向文子矜。
“这这这！”文帝朝她挥了挥手提高了音量开口招呼道，“过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