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纪年209年
春和镇
东区
叛所
距离祭祀开始还有四天
大楼二层的房间里，阿飞虚眯着眼睛看向将艾印在玻璃上的倒影，企图在其中发掘出一点端倪。
但是遗憾的是，在倒影中，将艾的面容已经被黑暗所掩盖，失去了人类应有的特征。
阿飞目光所及，看到的除了扭曲的虚影就只剩下几缕不安游走的黑暗。
“他没有说谎，从他的肢体语言中可以分析出他说的是实话。”倒是零一已经快速分析出其中的真假，说了出来。
“祭祀还有四天才开始，按理来说候选者只会在前两天的夜里才知道自己会被选中，而且名单抽取是全部随机，你又是怎么能现在就知道名单的。”阿飞双手抱胸，虽然听了零一的分析，但表面还是装出一脸不信的样子。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希望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将艾并没有解释，反倒是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其中意味意有所指。
“他在赶我走。”零一在耳麦里翻译道。
阿飞白了一眼，心说这种话术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既然你知道零一，那你也应该知道零一在叛所有多大的权限，它无处不在。”阿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和讽刺，“我可没有什么权力让他从这里离开。”
“那就让它暂时封锁这栋楼，给我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将艾似乎也知道零一在叛所的地位，退而求其次道。
“零一，他让你封锁这栋楼，给我们一点相处的空间，能做到吗？”阿飞把将艾的话又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因为将艾只知道零一存在在这栋大楼里，并不知道它现在正在通过耳麦和阿飞交流。
所以多少装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反驳，我作为叛所最高的人工智能系统，理应对叛所的掌权人进行最严密的保护，如果掌权人出现了任何意外，那将是我的失职。我的职责是保护叛所及其掌权人的安全，而不是封锁大楼和掩盖事实。”
“另外，根据数据分析，将艾对掌权人的威胁等级超出了和平谈判的范围。所以为了避免突发事件的出现，我有权进行旁听，并在必要时采取强制手段以保护掌权人的生命安全。”
“综上所述，我现在有权驳回将艾的要求，并开始对将艾进行全方位的监视，以杜绝各种可能存在危险的情况。”
这次，零一的声音并不是从耳麦里传出，而是从房间里的某个扩音器里发出的。
显然，零一也知道阿飞重复一遍将艾的话是因为什么，也是心领神会的照做了。
零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和拒绝，同时又蕴含着人性化的自信和责任感。
就是和平时同阿飞交流时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的它才更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在一丝不苟的分析风险和执行命令。
“你也听到了，我说了，但它不愿意走。”阿飞一摊手，表示不关自己的事，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但是零一不愿意走，这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现在你怪也不能怪到我头上了，要怪也只能怪当时谁给人工智能设定的程序，那么死板。
嗯，反正不是我，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将艾的胸腔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显然是被零一和阿飞的话气的不轻。
明明知道他们这是在唱双簧，可是却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好，可以，旁听可以，但是不要打断我说话，更不要去分析，只要听就行了。”将艾自闭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妥协了。
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出来，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下一次自由活动的机会还遥遥无期，错过这次说不定就彻底来不及了。
“好的，如你所愿。”零一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同意了将艾的话。
但是下一刻，又在耳麦里吐槽起来。
“还让我不要分析，你以为你是谁啊，让我不分析我就不分析？给你脸了？你看我不分析死你。”
阿飞听着耳麦里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对于零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阿飞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是没想到零一这个时候还会吐槽几句，看来还是对将艾颇有微词的。
“你笑什么？”将艾听着阿飞突然的发笑感觉有些奇怪，问道。
“没事没事，有点情不自禁的而已，你说你的。”阿飞连忙摆了摆手，搪塞了过去。
总不能说是听了零一在耳麦里的吐槽没忍住吧。
这可不兴说啊。
“希望你今天出了这个房间还能像现在这样开心吧。” 将艾无声的叹了口气，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候选者名单的呢？”阿飞说道，他可不管将艾的叹息，只想问自己想知道的。
“所有的随机性都是可以伪造的，神明要的只是一份名单和结果罢了，甚至连名单都不需要，祂只要在规定的时间段里，有十个自愿或者是被迫自愿的候选者去祂指定的场地完成一场用鲜血和死亡灌溉的表演就行了。”将艾缓缓说道，可是一开口就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这不可能，神明在同意举行祭祀的同时，也明确说明了要完全的随机性和绝对的公平，你说的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阿飞在下一刻就否决了将艾的言论。
“哦？那么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又是在什么古籍上看到的吗？是神明亲口对你对你说的吗？”将艾透过窗户的倒影看着阿飞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早有了定数，“都没有对吧。”
“那本《祭祀》里可能确实提到了完全随机性，但是这都过去了多久了，你想想，祭祀已经持续多久了。”将艾又接着说道。
“从我记事开始，就已经从大人们口中听说了祭祀，后来又查阅了资料古籍，发现祭祀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了。”阿飞思索了片刻，沉声道。
“没错，近百年，百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可怕到就连神明都无法摆脱它的掌控。”将艾发出了一声感慨，“可能对于神明来说，百年时光只不过是弹指一瞬，但是祂的心境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神明，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平和与正义，祂所想要的，只剩下无尽的快感和信徒不竭余力的信仰之力。”将艾还在不停的说着，但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直直震撼着阿飞的心灵。
“神明开始不在意公平，每次祭祀只要候选者有十人就足以，祂不管那十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要可以在祭祀上带来极致的视觉盛宴就行。”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阿飞低声喃喃道，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不信神明，说神明各种不好。但是说到底，对于神明的信仰已经根深蒂固。
别的不说，在他的观念里，神明一直是公平公正的，祭祀的抽取绝不可能弄虚作假。
人人平等，每个人也只有一次参加祭祀的机会。
除了自己参加过两次，等等，自己参加过两次......
“你冷静一点！阿飞！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别再思考了！你快要陷进去了！将艾说的这一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在故意引你上钩！阿飞！”零一在第一时间就监测到了阿飞状态的异常，连忙在耳麦中提醒道。
但是它作为人工智能，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提醒了。
其他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