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3去收尸
“你这妮子怪健忘的！刘佩佩这丫头的赎身钱你是给了，但你别忘了，你还答应我满足我一个条件！”
楚妈妈高两度的声音抢在刘佩佩说话之前响起。
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盒饼干，撕开、塞进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品尝着嘴里香葱小饼干咸香，楚妈妈脸上露出一丝满足感。
她的异能虽然能让她不吃不喝还活着，却不代表她不想吃喝。
苏望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若不是楚妈妈冒着这么多风险，甚至以红灯区的生意黄了为代价保住刘佩佩，苏望也没办法这么顺利找到人。
刘佩佩如果此刻人在张妈妈那里，又或是在扁舟基地的某个官员手里，苏望想把人带走，会麻烦得多。
楚妈妈沉默片刻，一边抽着烟，一边环视着还在因为分到了物资而欣喜不已，也为了刘佩佩能找到一个好出路而替她高兴的姑娘们。
“我要你把楚强那个小瘪三一块带走，那小子机灵又有眼色，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调教调教，给你当个马仔跑跑腿还是可行的，我看你富得很，也不用给他什么报酬，给口饭吃就行！”
虽然很对不起从全国各地逃难而来，跟着她讨生活的这些姑娘们，但楚妈妈还是选择让苏望带走她这里唯一一个男性，而不是她们中的某一个。
楚强那小瘪犊子不属于这里。
话音落下，苏望也没急着答应，同样扫视一圈。
楚妈妈手底下的姑娘们虽然人围在刘佩佩身边，但楚妈妈嗓门大，她的话她们都听见了。
倒也不是没人眼神里闪过失望，但那些姑娘们很快收拾好心情，只是一遍遍交代着刘佩佩要好好生活。
“要是走了之后过得不好，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回来干啥呀？还跟咱们一样当万人骑啊？我看佩佩有本事，肯定能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
“就是就是，是我说差了，佩佩肯定能过得好！”
“如果有机会可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这些姐姐们，要是没机会也别勉强，好好活下去！”
“……”
姑娘们说着说着都哭了，不知道是为刘佩佩高兴，还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她们也不是乐意在这红灯区当别人口中的婊子，她们从蓝国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有的死了丈夫，有的死了孩子，还有的全家只剩她一个。
她们都是普通人，末世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庭妇女，在这末世中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她们选择这个以前不齿的职业，也只是单纯的不想死，想赚些积分活下去。
这有错吗……
楚强在完成领路工作之后，就去了巷子外继续尝试拉客，这时刚刚被一位姑娘叫了回来。
他先是被堆满两个房间的物资震撼到差点下巴脱臼，随后又被自己被“卖了”感到难以置信。
“我不走！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恩情，我哪也不去，我要……”
“要什么？要给我这里的姑娘们拉皮条？你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小瘪三，成天在我这里偷看小姑娘以为老娘不知道？赶紧给老娘滚蛋，省得我养你这个小废物！”
楚妈妈打断楚强的话，不耐烦地将手中才抽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随后转过头，背对着楚强摆了摆手，
“你也不瞧瞧你那没出息的瘪三样，啥都不会，让你出去拉客，还给我拉回来个女人，呆在我这儿只会浪费粮食，而且我这里现在物资这么多，也用不着你拉客了，你可别想赖在我这里吃软饭！”
苏望皱了皱眉，她其实不太喜欢楚妈妈这样的性格，明明眼睛都红了，嘴上却非要说着不饶人的难听话，何必呢？
“我…我知道了，我会跟着苏小姐走……”
楚强说完这句话，身上的少年气都没了，佝偻着腰，不过又很快站直了身子，似乎在心中打定了什么主意。
苏望给了刘佩佩、楚强与众人的道别时间，自己站在小巷子用破布烂木头搭成的“门口”。
掌心星光闪烁，一支香烟出现在手中。
她学着楚妈妈的样子点燃，放进口中吸了一口，明明没有过肺，却呛得咳嗽连连。
“没意思，既然这么苦，为什么不多要一点甜头呢？”
如果楚妈妈开口让她把这里所有姑娘都带走，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自己真的有资格那样做吗？
若她是“救世主”，只要单纯地给予苦难之人丰厚的物资，优渥的环境，以及安全的条件就可以了吗？
可若是那样，与她圈养了一群猫猫狗狗又有何不同？
或许，她帮助别人的方式错了，她该授人予渔的……
一瞬间，苏望觉得心口一热，异能晋升的不适感再次袭来，虽然仍然没有晋升四级异能，这次却有不同的感受。
她这次感受到了晋升的壁垒。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以前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晋升，这次却明确地知道了挡在她三级和四级之间的那层墙壁的厚度。
快了，她距离四级异能很近了。
香烟从手中化为飞灰，苏望决定不再尝试这呛人的玩意，楚妈妈带着刘佩佩和楚强也在这个时候从巷口走了出来。
楚强和刘佩佩一人手里拎着一个破布缝制的袋子，里面装着冒出头的物资。
两人不再回头，情绪有些复杂地站在苏望身边，不发一语，而楚妈妈仍旧高两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哭丧个臭脸给谁看呢！以后苏小姐就是你们主子，她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好好干，别不长眼给老娘丢脸！”
顿了顿，楚妈妈狠狠抽了口烟，被过了肺的浓烟呛了一口，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
“能不回来就别再回来了，我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有机会，托人支会我一声你俩还活着就行，滚吧！”
说罢，楚妈妈身影略显仓皇地返回了巷子里，楚强和刘佩佩红着眼睛，低声说了句“珍重”。
苏望看着巷子里冒出头来与两人挥手告别的姑娘们，在对上苏望的眼神后又慌乱地缩了回去，心中生出几分惆怅。
她从空间中摸出通讯器，先回复了祝聍发过来的家长里短，随后拨了通讯机上仅有的几个电话之一。
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对面的人声音虽然可以压低，但不难听出语气有几分受宠若惊，
“苏望？我父亲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大恩不言谢，我深海一军以后都会是你最可靠的后盾，我听父亲说你已经离开曙光基地，我这边处理完一些小事，就立刻起程去聍望州拜访！”
电话里面隐约有争论声传过来，苏望可不觉得李焕良这种时候有闲工夫处理什么“小事”，八成正与扁舟基地的那些老迂腐官员争执着什么吧。
“不急，不过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当然，你说！”
通讯器那头不仅没有不耐烦，甚至还有些兴奋。
对李焕良而言，苏望一次又一次地帮了他，帮了他父亲，还帮了深海一军，他欠苏望的人情债还都还不完，现在苏望有事，他自然义不容辞。
“扁舟基地的红灯区有两方势力，我与其中那位楚妈妈有些人情债要还，她们现在正巧遇上些麻烦，你帮我照顾着些。”
“红灯区？好！我……”
话还没说完，通讯器就被挂断了，李焕良倒也不生气，转头看向那些仍在为了营养剂正式推行之后的定价问题而争论不休的基地官员们，烦躁地拍案而起。
“我已代表深海一军表态，营养剂定价必须低到尘埃，绝不能用于任何组织的盈利目的，如若不同意，深海一军便坚决不会再向此组织提供技术支持！”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李焕良朝众人行了个军礼，便同随行的陆深转身离开会议室。
比起扁舟基地这帮效率低下，连营养剂的定价都商量个没完没了的官员们，苏望的事情重要得多。
况且，听苏望话中的意思，说不定她此刻人就在扁舟基地，李焕良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人。
另一边，苏望挂断电话之后，就带着两人离开了红灯区。
刘佩佩和楚强不知道苏望给谁打了电话，也不知道她口中的“照顾”能到什么程度，但都对苏望表达了感激，同时心中对未来的不安也减少了几分。
去哪活着不是活呢？两人都觉得苏望如果想害他们俩，根本不必费这么多功夫。
尤其是刘佩佩，她从苏望看待自己设计画本的眼神中，看到的是真诚的喜爱，不掺杂其他情绪。
她愿意赌一把，如果真能如楚妈妈和姐妹们所愿混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想报答楚妈妈的救命之恩。
苏望给两人都发了口罩，三个人戴着口罩行走在基地最外围的贫民区虽然有些显眼，但好歹遮些面容，不至于被一眼认出来。
沿着外围，三人一直走到扁舟基地东门，都没碰到什么阻碍。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身处基地最外围的难民，都是勉强维生的普通人，大家都还在为下一餐能否吃上东西发愁，谁有心思关注三个路人呢？
路上苏望听到有人在打听红灯区的位置，还指明要去楚妈妈的地盘，也没多在意。
楚妈妈并没有把张妈妈得罪死，后者把前者的生意堵死也便罢了，不会费功夫去要她们的命，问路的人不可能是张妈妈的人，就更不可能对一群穷的住小巷子的风尘女打什么主意了。
那人大概就是个不服张妈妈垄断的嫖客吧。
“苏姐，我们现在去哪？”刘佩佩问道。
楚强双眼一亮，贱兮兮地用胳膊肘虚空戳了戳刘佩佩腰侧的空气，
“苏姐肯定是什么大组织的公主，等会肯定要带我们坐豪车，去聍……聍望州享福！”
“去收尸。”
冰冷的声音响起，走在最前面的苏望浑身气压极低。
刘佩佩和楚强没见过苏望这副模样，当即闭上嘴巴不敢再言语，默默跟在她身后。
收尸……
在末世中，还有尸体可收的，大概都是刚死之人吧。
看来一直势在必得的苏望的人生，也和他们没有两样。
亲人离世、无家可归……
苏望知道这两人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懒得解释。
扁舟基地的东门外是没积分进入基地的难民聚集地，为了避免难民暴乱，安排了几个异能者在此把守。
苏望在这里又见到了个熟人，那个自称她前男友的刘显也在这里守着。
因为戴着口罩，刘显并没有认出苏望，只是用猥琐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便将三人放行。
苏望急着离开，也没有在这里浪费时间，否则她倒是想看看刘显如果知道了黄思雯已经死了，还是被变异者给吃了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有一丝悔恨呢？
又或者骂一句黄思雯活该？
大概率是不在意吧，毕竟黄思雯不是说了，刘显攀上了基地里的一个富婆，但看刘显如今的地位，那位富婆只怕对刘显也不是很上心，这人恐怕现在心里想的全是怎么讨好富婆，好让自己生活更好一些吧。
从基地顺利出来，苏望本来想拿出宏光mini开车过去，却在离开基地没多远的地方瞧见一群围坐在一起的大妈。
说是大妈也不准确，这群妇女从中年到老年都有，其中也夹杂了几名年轻的少妇。
见苏望朝那群人看去，楚强解释道，
“她们都是来扁舟基地求生的幸存者，本想着一无所有了，能在绝境中得到蓝国政府的庇护，谁知道连这庇护的大门都敲不开……”
楚强冷哼一声，他暂时还摸不准苏望的脾气，也不知道苏望爱不爱听这些，怕惹人烦，也就没再说下去。
刘佩佩也伸长脖子看过去，里面还有几个熟面孔。
那几个年轻少妇曾求助过楚妈妈，但得知了楚妈妈其实是类似妓院的老鸨之后，便嗤之以鼻，宁愿饿死也不再寻求楚妈妈的帮助。
她说不上来面对死亡还要保持清高的想法是对是错，但她总归是不好意思盯着“妓女”的身份，在苏望朝那群人走过去的时候跟上。
没错，苏望朝她们走过去了，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王玉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