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崇阿这才意识到，楚寒雪身上的血是自己的。
“苏崇阿，你起来啊，你怎么了？”
楚寒雪焦急的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不断摇晃。
苏崇阿的口鼻和耳朵不断渗出血来，他自己却如同没发现，将一颗心思全部放在楚寒雪身上。
他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一片安静。
他终于意识到身体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他强撑着坐直身体，生怕自己撑不住，伤了楚寒雪。
楚寒雪立即起身，跪坐在他对面，下意识用手接着苏崇阿口中不断涌出的血，一只手撑着他的身体。
“苏崇阿，你怎么了？”
楚寒雪眼泪不断滚落。
“苏崇阿！”
她大声的喊着苏崇阿的名字，可苏崇阿仿若听不见一般，低着头，眼神越来越涣散。
“小雪，你别怕，这次我伤得太重了……我怕是不行了……”
无论楚寒雪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清。
楚寒雪突然想到，他能看懂手语，于是捧着他的脸，示意他看向自己。
楚寒雪一边流泪，一边朝着她比划道：
“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回家的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起来呀！”
“你再撑一撑，等白羽哥来，他一定会救你的，我求求你，再撑一撑好不好。”
苏崇阿扯着嘴角，强颜欢笑。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
那神秘人的一击，已经震碎了他的内脏，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他能挺到现在，是因为一颗心全部放在了楚寒雪身上。
直到确定楚寒雪没事，他才放下心来，牵扯身体四肢百骸的疼痛才彻底爆发出来。
楚寒雪用肩膀撑着他，他吐出一口血来，染红她后背的衣衫。
苏崇阿重新握住她的肩膀，借着她肩膀的力道直起身体。
“小雪，你听我说。”
“我撑不住了……咳……”
话说一半，他又咳出一大口血来，楚寒雪立即用袖口擦拭，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着急的一直掉眼泪。
苏崇阿腾出一只手来，用手指温柔的擦拭。
“小雪，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沈凌霄那家伙一定会找到你，将你平安带回去的。”
楚寒雪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能哭着摇头。
“你就在这里等他，不要动。”
“苏崇阿，我求求你，不要睡好不好，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苏崇阿的眼睛似乎也撑到了极限，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重新将下巴靠在了楚寒雪的肩膀上。
手臂温柔的环着楚寒雪的后背和腰身。
他想最后再感受到楚寒雪的温度。
“小雪，我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我只能靠着你，自说自话。”
“小雪，我很怕你想起我之后会怕我，更怕你会恨我。”
“如今的你，还恨我吗？”
“我撑不住了……想听你说话，怕是只能等下辈子了……”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还会等你，还会拼了命的找到你，然后喜欢你……”
“就算你下辈子依然喜欢沈凌霄那不顺眼的家伙，我也会赖在你身边一辈子……”
“直到让你喜欢上我为止。”
“所以啊，小雪……”
“下辈子，若是遇到了，可以不要再讨厌我了吗？”
“可以不要推开我吗？”
“如果你还是无法喜欢我……至少……至少……可以让我做你的朋友吗？”
苏崇阿抱着她的手越来越无力。
楚寒雪大声在他耳边喊道：“我没恨过你，从未，从未！”
苏崇阿感受到她肩膀处的震动，知道她是在说话，只可惜，他听不到了……
“小雪，对不起啊，我听不到了……”
苏崇阿的手臂也无力垂下。
无论楚寒雪如何叫喊，气息越来越弱的苏崇阿都无力给她任何回应。
楚寒雪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心意传送到苏崇阿的耳朵里，哭到不能自已。
她看到苏崇阿垂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臂，突然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唇瓣上。
她轻而缓慢的说着：“我从未恨过你，也从未讨厌你！”
“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我！我们一定还要做朋友……一定啊，我们约定好了啊！”
“我们约定好了啊！”
苏崇阿感受她唇瓣的蠕动，微笑着在她肩膀上缓缓闭上眼睛。
楚寒雪抱着他的背，她看着天空，眼泪不断落下。
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儿巨石，她不知道如何发泄出来，只能安静的看着天空。
眼神空洞……
这一夜，她经历得实在太多。
多到她无力承受。
她抱着苏崇阿的身体，跪在地上，安静的等待……
原以为，她会想到很多。
可反而，她脑海中安静了下来，甚至一片空白。
远处马蹄声渐近，她不想转头看所来之人是谁。
是谁都好。
杀了她，或是将她从深渊中救赎，都好……
“阿雪，阿雪！”
沈凌霄远远的看见她，立即弃马，飞身到她身边。
他看着散落在两人身边一地的鲜血，顿住脚步，就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阿……阿雪？”
沈凌霄怕吓到她，轻柔的唤了一声。
可回答他的，唯有一片寂静。
“阿雪。”
沈凌霄看了一眼靠在她肩膀上的苏崇阿，他浑身是血，显然已经没了生机。
沈凌霄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楚寒雪的背部，确认她活着，浅浅呼出一口浊气。
“阿雪，把他交给我好吗？”
沈凌霄想要将苏崇阿的身体从毫无反应的楚寒雪肩膀上挪下。
可他刚一触碰到苏崇阿的身体，楚寒雪便立马剧烈的反应起来。
她纤细的手臂抱紧苏崇阿的身体，推搡沈凌霄。
“别碰他！”
“你们谁也不能带走我的朋友。”
“他还没死，他答应我了，要带我回家的！”
“不要！不要！”
楚寒雪眼泪不断流下来。
她的意识已经撑到了极限，此刻已经认不出沈凌霄来。
沈凌霄见她如此，心口如同被人捅了一刀的疼。
他心爱的姑娘此刻一身鲜血，模样凄惨，甚至认不出他来……
“阿雪，你看看我，我是沈凌霄。”
他的手抚摸楚寒雪瘦弱的背脊，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可楚寒雪依然紧紧抱着苏崇阿，一味哭喊，喉咙被她扯破，咳出一口血来。
沈凌霄心惊，只能无奈将她打晕过去……
看着自己怀中娇软的姑娘在睡梦中也不断流出泪水，沈凌霄的心痛得不断缩紧。
除了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和发顶，紧紧抱住她，让她感到自己的存在，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沈凌霄看着安静的苏崇阿，甚至觉得不适应。
“苏崇阿……谢谢你，你把她保护得很好……”
“这次，是我欠你的……”
“不过你放心，很快，我就会帮你还回来……”
“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