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库里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尴尬和悸动。
希思卡背对着柳哲，肩膀微微耸动，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用力擦着嘴唇的动作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是在掩饰那几乎要蹦出胸膛的心跳。
那句“这已经是占领了”和随之而来的第二次强吻，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和…理智。
柳哲还半跪在地上，嘴唇上残留着柔软、灼热又带着点疼痛的触感，混合着防护服上粘液的冰凉。
他看着希思卡僵硬的背影，那句调侃的“占领宣言”还在嘴边，但更深的记忆碎片却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瞬间冲淡了唇间的温热。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地上那滩正在逐渐失去光泽的紫色晶尘上。
在意识被那紫色虫卵的诱惑彻底淹没的瞬间，他并非完全无知无觉。
那是一种被拖入无尽黑暗深渊的感觉。
冰冷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他，无数贪婪的、带着吮吸感的意识触须缠绕上来，疯狂地汲取着他体内的灵能。
它们像饥饿的蚂蟥，目标明确地朝着他意识的核心——那承载着“自我”的脆弱光点。
他挣扎过，但那虫卵的精神力量如同实质的淤泥，将他牢牢禁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能被抽走，如同血液被吸食，意识的光点越来越黯淡，思维变得迟滞、模糊。
冰冷和绝望感开始蔓延，仿佛灵魂正在被剥离躯壳，坠入永恒的虚无。
若不是虚空中的灵能补给，他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而就在那贪婪的意识触须即将触及他最后的核心，即将把他彻底吞噬、抹去他的存在时。
毫无征兆地，一片灰色的风暴在他意识深处爆发了！
那是无数细小的、如同尘埃般闪烁的灰色光点组成的洪流。
它们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那些紫色的、贪婪的意识触须！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的爆炸。
触碰到，然后消失，就这么简单。
柳哲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试图吞噬他的紫色意识，在接触到灰色光点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又如同被更庞大的存在瞬间解析、吸收。
它们发出的贪婪嘶鸣戛然而止，化作了灰色风暴的一部分。
那股源自虫卵的、令人疯狂的诱惑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寂静。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在柳哲那濒临熄灭的意识核心中响起。
那声音空灵、淡漠。
“这些家伙哪里来的？好恶心...”
柳哲记得那个声音。
之前的黎曼努斯争夺战期间，那个自称是来找乐子的家伙。
好像是叫...灰？
反正是纯种天灾来着。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柳哲有些惊讶。
现在他的身体里都藏了些什么鬼东西啊现在。
又是灰色纳米机器人，又是虫子蛊虫的...
到底谁是天灾啊。
“我一直都在啊。”灰回答道，“只不过之前没有能量供给，就先休眠了。”
“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
“对了，我同化的差不多了，记得帮我找回记忆哦~”
灰俏皮的说了一句，便再没了动静。
灰色风暴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
禁锢消失，被抽走的灵能似乎也回归了大半，只是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山岳般沉重。
而当柳哲的意识回归，目睹的便是希思卡那惊惶失措的枪口和失控的相位光束…
“灰…找回记忆…”柳哲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捻起一点地上的紫色晶尘。
晶尘在他指尖迅速失去光泽，化为普通的尘埃。
刚才意识深处的遭遇太过离奇，如同幻觉，但那残留的冰冷感和那名为“灰”活动后留下的印记，却无比真实。
无数疑问如同乱麻般纠缠。
那个该死的虫卵是什么，灰说的同化又是什么，还有他什么时候答应帮灰找回记忆了？
“喂！你还在发什么呆！”希思卡带着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她终于转过了身，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努力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只是不敢与柳哲对视，目光落在他沾满粘液、略显狼狈的身上。
“怎么又在神神叨叨的！这地方邪门得很，赶紧走！”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相位手枪，动作带着点慌乱，像是在掩饰什么。
柳哲抬起头，看着希思卡强装镇定的侧脸。
她眼中的担忧是真实的，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强吻也是真实的…这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暖意，暂时压下了对“灰”的惊疑。
柳哲撑着膝盖，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的身体。
“嗯，走。”柳哲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弯腰捡起掉在一旁、光芒已经熄灭的灵能链锯剑，重新插回腰间。
剑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多雷斯呢？”柳哲环顾四周，标本库里只有他们两人和那些沉默的恐怖标本。
“失散了，空间置换后就没联系上。”希思卡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和终端，“通讯干扰太强，不过他应该还在遗迹里。”
“那就先离开这里吧。”柳哲看着地上那滩正在彻底失去颜色的晶尘，心有余悸。
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柳哲拿出那枚金属方块，方块的光芒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幽蓝，指向性虽然存在，但似乎也受到了刚才冲击的影响，有些微弱闪烁。
“这东西还能用，跟着它走。”
两人不再多言，保持着警惕，一前一后迅速离开了这个充满诡异和不祥气息的生物标本库。
希思卡走在后面，刻意拉开了半步的距离，背影依旧显得有些僵硬。
柳哲不时扭头，目光落在希思卡略显凌乱的发丝和通红的耳根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刚才的惊险和那个粗暴的吻带来的异样感还未完全散去。
但随即，他眼神深处又掠过一丝凝重。
“灰…”
“蛊虫...”
“先驱者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