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音闻言嗤笑一声，将袍子裹得紧了些：“大哥，这里挺冷的，我也不想和你废话。
为难与否，你叫后面的兄弟去传个话不就行了？”
“姑娘怎知不止我一人？”彼时，他眼中倒是多了一分不可思议，毕竟他从第一日跟着她起，就没觉得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会识破他们的跟踪。如今，她竟然还知道不止自己一个人？
沈一音略了他一眼，侧过身去：“我在那饭馆吃饭的时候，不是你们坐在我斜对面的吗？而且也跟了我一路，刚刚要不是我说我不认识路就要去婆婆家，你也不会出来的吧？”
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竟愣了片刻。那时候以为她没有察觉，且一直在埋头吃饭，应该没有注意到才是。
此刻，他才发现，是他们大意了。
“姑娘应当记得，霍公子和您达成了君子协议的。”家仆回过神来，想着更是不能轻易答应她的请求了。
沈一音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又不是君子。再说了，我又没大张旗鼓做什么，就是要个管饭的婆婆而已，你们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也知道我住的地方没人专门给我做饭，那我可不就天天往外跑了嘛。”
家仆并不想去细思她所言的情况，只是王妃吩咐的，仅仅是看好她，莫要和外人多接触而已。此前都是吃顿饭就回去了，接触最多的不过就是王府的老人杨姨。
“阿云，你回去把这件事禀报给王妃吧。”家仆最终拿不定主意，只好叫另一个人回去问王妃的决定。
沈一音轻笑了声，看来还是好沟通的人，那就好。若是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她可是恨不得立马逃掉的，毕竟这种人带来的麻烦太多了。
“走吧，你随我去瞧瞧那婆婆的情况。”沈一音此刻冷静了许多，已经不去想这个世界是否真实，是否有人在监听这一切，系统背后有无人操控了。
毕竟，本身就是形同npc的她，还在意是在现代当路人甲或在古代当路人甲吗？结果不还是一样的嘛。
家仆犹豫了片刻，他看向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明明年纪不大，也没读过什么书，怎么还挺不好对付的呢？
“姑娘，纵然您不想顾及公子的君子协议，也该看见这几个月里，王妃未曾苛待于您。于公于私，您不该等人回来，禀告了王妃的决定之后，再做考虑吗？”
他面色平平，低头看她时，不卑不亢，所说内容也只是照事实陈述，并未觉得不妥。
沈一音则是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开口道：“我只是去瞧瞧，没说现在就带她们回去。再说了，她说的是真是假，人是好是坏我都不敢断定，怎么敢把人往家里领呢？”
沈一音过分冷静的语气，倒是让面前的人有些惊讶。
“原来姑娘是故意让我出来，又是打算借我一同前往，探听虚实。
若那老人家所言非虚，着实可怜，王妃那边也不阻拦，你就顺理成章正好将人领回去。”
倒是没想到啊，有朝一日，竟被一个小姑娘给利用了。
沈一音原地踏步走着，实在是有点冷得受不了了，也不打算和他继续站在冷风里交流，便待腿脚利索了一点，便径直往前面走去：“这外面挺冷的，咱们有话不能边走边说吗？
就是王妃真不愿意答应，我也不会胡搅蛮缠的，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年纪小，但人不傻的。”
沈一音走得小心翼翼，此刻路面虽然没有结冰，但是毕竟也有一小层的雪覆盖着了，雪底下有没有异物那肉眼是瞧不见的，踩着了摔倒了，疼的是自己，没必要。
那人再不争辩，而是跟上了沈一音的步伐，只是三两步就走到了她前面，而后替她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前面吹来的寒风。
沈一音一门心思地小心看路，低头看脚下，而后抬头看向四面八方。这种天气出门，她有限的记忆力还是不太多的。
虽然以前在医院上班，天天风雨无阻。可是那个地方的冬天最多下过小雪，何况那种时候大多数坐公交挤地铁，不可能傻傻走路去上班啊。
现在这样，倒像是去北方旅游，没见过雪，新奇得很的那种感觉。
“教我读书的夫子，后面还来吗？”沈一音忽而想起了什么，在那人背后问了一声。
那人想了想，过了片刻才回她：“那位夫子所在的学堂之前是正在重建，得了一小阵的空闲时间，看在王妃面子上去教您的。后面会不会来，我也不不清楚。”
沈一音撇了撇嘴，这就是忠心的人啊，连说句话也要替王妃揽上功劳，人情世故满分啊！
“那我不能女扮男装去学堂听课吗？”沈一音想着各大电视剧里流行的女扮男装，不假思索地开口反问道。
那人登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时，像在看什么怪物一样：“姑娘，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你还是少说为妙，哪有女子去学堂读书的呢？
大户人家都是专门请夫子去家中教小姐们读书，读过一些，认识几个字，看得懂账簿不就好了吗？”
那鄙夷、不解和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沈一音的身上，如同针扎一般。他的话，比这寒风还冷。旧时代的女性，就是这般没有地位。便是家里允许她读书识字，也只是在为了将来嫁个富贵人家能执掌中馈。
真正只是单纯为了培养才华而让女孩子读书识字的，少之又少。
那一刻，这封建的发言，轻描淡写，但在沈一音的心上，却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是啊，她怎么会忘记呢，这是个王权为上的时代。学堂里面，怎么会有罗裙呢？
下一刻，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轻轻颔首：“大哥见谅，我自小在山上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大哥帮衬些，像刚才那般直言不讳。
大哥今日所言，我会牢牢记住的！”
点到即可，她既没有反驳，更没有过于卑微。毕竟是霍意先的前未婚妻，在他们面前若是没有一点点的架子，日后怕是不能威慑得住。倒是想要逃跑，可就难上加难了。
那人见沈一音如此义正言辞的模样，便终于松了口气。原先以为是她心思敏锐，现在看来不过是善于察言观色，有点聪明，但不多的那种。
而后便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姑娘客气了，唤小的吕衍即可。
姑娘从前离京都远，不知这京都水深得很，有时候只是一句话，便能要了人的命。
姑娘莫要怪罪我说话直，毕竟您现在靠着王府，若是有心之人夸大您的言辞，挖出您的身份，王府保不住，您也是保不住的。”
吕衍心平气和地讲了一番道理，自认为自己说得足够全面了，还暗自庆幸了一番。
而身后的沈一音则是默默地记下了，想起了某个不知名的博主说过，穿越守则第一条，谨言慎行能保命，看来也不全是乱编的啊！
毕竟就自己这种小白，心机不够重，没点手段，心又不够狠，后台不够硬的话，去哪都只有苟着的份。
不过，要是能当上女帝，是不是就能让女孩子光明正大进学堂念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