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瑭向来听不得警告和威胁，容易心里不愉快，他低头随意翻看试卷，用只有前后两人才听到的声音回敬。
“123同学，我一般只抄年级第一的，敢问你第几？”
范亦飞没有理会。
“不怪你，极少有人像我这么有自知之明的。”
范亦飞握紧笔身。
“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那答案一定要捂严实一点，免得干扰了我的正确答案。”
范亦飞双手握拳。
“毕竟哥的答题水平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顾瑭说完，心情愉悦，提笔写下姓名和学号，一气呵成。
然而等写完以后，才发现那个写过一年多的学号已经不是他现在的学号，他又提笔修改，落下一串陌生的数字。
时间滴滴答答走过，伴随着卷子翻来覆去的莎莎声，和着笔头透过薄薄的卷子落在课桌上的嗒嗒声，还有监考老师来来去去的身影和脚步。
语文考试顾瑭提早交卷，还足足提早了25分钟，本来可以提早半小时的，那5分钟纯属因为望着新的学号发了一阵呆。
他交卷的动静并不大也不骚可以说非常普通，但就这个行为足够让整个考场惊动了，众人纷纷侧目。
顾瑭毫不理会，只出去前朝范亦飞挥了挥手，一脸挑衅，气得范亦飞干瞪眼。
身后监考老师拿起他的试卷翻了翻，原本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只剩下六彩懵逼。
顾瑭出来后直接去十班找同桌，顺便看看考试中的同桌是怎么样一副神态，结果c位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大大方方摊开的卷子，比他还早撤！
真是掐着30分钟一秒都不少，学渣中的战斗机！啥啥都跟他抢！
最后他还是在食堂碰到了人，这个点来食堂的，当真没有几个，除了对成绩不在乎的。
“同桌！”
楼巍微不可查的身形一滞，接过餐盘的手微微一晃，像是对这个声音有了条件反射。
眨眼功夫顾瑭已经靠近，抬手拍在楼巍的肩膀，等他反应过来过肩摔以后，立刻撤手做好防御，惊奇的是，同桌竟然没有过激反应，就是端着餐盘的手背泛着青筋。
果然是浪费粮食可耻的精神拯救了他的腰与背。
“喂，你怎么不理人，还生着气呢？比我家小情人还难哄！我就从来没有这么耐性地哄过人。”
小情人？
果然是大众情人。
楼巍并不想与小情人相提并论，冷淡地回了一句：“没。”
“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请求？”
“不熟。”楼巍端着餐盘走开。
切，又不熟，这是不生气了吗？这活脱脱还在闹变扭啊！
顾瑭望着窗口的菜肴，不知道吃什么，微微一笑：“阿姨～我跟刚刚那个冰山帅哥一样的菜。”
打菜阿姨看到帅哥，尤其是这么阳光帅气的帅哥，乐呵呵一大勺菜扒拉下去，沉甸甸的。
顾瑭乖巧道谢，端着餐盘在同桌对面坐下，对方吃饭的姿势安静优雅，跟校霸名头当真没有关联之处，仿佛更应该是一个好学生，从骨子里透出乖巧懂事。
“同桌，考的怎么样？”
楼巍一顿，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两个学渣谈什么成绩？
两人一时无话，顾瑭正准备吃饭，伸出筷子的手却一顿，刚刚没有细看同桌的餐盘，接到手的时候才发现里边是让人郁闷的存在。
他将韭菜炒豆芽里边的韭菜一根一根往外扒拉，夹完韭菜发现糖醋排骨里边有葱蒜，又是一阵忙活，夹完葱蒜发现红烧小黄鱼里边有姜丝，继续一阵忙活。
“你这什么毛病？”楼巍看不过去。
顾瑭皱着眉头：“就是吃不惯葱蒜姜韭这些味儿。”
“那你接下来的生活应该活不下去。”
“怎么会，有你我就活得有滋有味。”顾瑭顺口就道，“同桌你这么秀色可餐，我都能多吃几碗饭。”
楼巍不咸不淡地道：“对着镜子，你能吃得更多。”
“也是哦！”顾瑭乐颠颠地拿出手机照了照镜子，“同桌你可真懂我，人生得一知己，不如加个好友？”
楼巍刚想拒绝，对方已经双目凝视，深情款款，让人顿时后背生寒，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别说话！”
顾瑭当然没听，别人越是抗拒，他越是来劲：“楼哥～小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呗～”
比起鸡皮疙瘩，楼巍立刻升腾起一丝丝的心虚，很浅很淡。
“你要再不加，等会儿我可就……”
楼巍板着面孔：“怎样？”
“当然是等人陆陆续续来了，当着所有的面跟你大声道歉咯，同桌么，生气了当然得哄着了，火葬场也是我自找的么。”顾瑭摊了摊手。
楼巍想象了那个画面，并不友好，而他完全相信这人有这个脸皮做出这事，并且不以为丢脸。
“饭后再说。”
顾瑭了然一笑，眉眼仿佛都映着晴光明媚。
“我跟你说，我考场有个自恋狂……”
楼巍意味不明地瞥了对方一眼，别人自恋不自恋他不知道，至少对面这人没有资格说别人。
“一班的，男的，长着一张娃娃脸，非得装出一米八气场，看谁都像想抄他答案，昨天竟然还问我要微信呢，当然我是不会给的，我就只给过你一个。”顾瑭眨了眨眼。
楼巍自觉忽略后半句话：“年级第二在你那个考场。”
“哦，第二啊，没兴趣，第一呢？”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顾瑭夹起一块红烧小排，还没下嘴，一道声音瞬间由远及近，仿佛撕开空间一样。
“瑭哥——你们太过分了！我的红烧小排啊！”
林业不敢置信，同样是学渣，他被语文深深地缠住了脚步，直到最后一秒还在垂死挣扎，他们却没有，竟然还提前来食堂，还抢了他最喜欢的红烧小排！
“今日这红烧小排观之骨肉分明，色泽鲜艳，闻之带着茴香和八角的独特味道，尝之入口即化，酱香浓郁，实为上品。”顾瑭夸赞了一番。
“因为只有今天才有，就一个窗口一格，还给你分量这么多，汤汁这么多，把后面的人置于何地，阿姨真是太偏心了！我要投诉！”林业痛心疾首。
“这样啊……”顾瑭从同桌的盘里夹了一块红烧小排晃了晃，使坏般地对林业道，“我同桌对我也很偏心的，羡慕吗？投诉吗？”
林业震惊，疯狂摇头。
“林豆豆愣什么呢，还不快排队！等强子他们来了别想你的份儿了！”张健高声喊了一句，像是在生死战场喊回迷失神志的战友一般。
林业嗷呜一声，匆匆撤离，远远地还能传来：“我一定不会回来的——”
顾瑭轻笑出声。
“我同意了吗？”楼巍望向那双随着主人抖动而摆动的筷子，上边还夹着他盘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