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几天姜恒跟老爸说过自己想在内地投资服装业之后。
除了让何敏偷偷拿了“永青”的不少资料外，他自己也多少去了解了一些华国服装业的动态。
华国服装业起步没多久，后世很多能叫上名字的服装品牌，像“杉杉”、“波司登”等刚刚建立没多久，在国内还处于市场扩张的初级阶段，根本没什么知名度。
国企更不用说了，一些国营服装厂不是在破产的边缘，就是已经转型给外国品牌代加工，走上了一条只求微薄代工利润，不强调自主设计的道路。
打听了一圈，姜恒还真就觉得苏觉晓的工厂有点样子。
这两天，何敏告诉他，苏觉晓打算建新工厂，规模还不小，至少五百人。
说什么免息贷款拿不下来，愁得苏觉晓脸上没了笑模样。
姜恒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前期的调查研究“永青”已经做完了，根本不需要他再去做，只要跟着走就可以了。
而且，他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有钱。
免息贷款，他是港商，拿不到，当然，他也不需要。
五百人的工厂？太小了，他可以建一个一千人的工厂。
宋局看见来人是姜恒，有些意外。
年前，宋局在一个港商组织的酒会上见过姜恒，对这个人不太了解，只知道是船业集团的公子哥。
“宋局，您好，我昨天跟您约了见面，不知道您这里有客人，真是不好意思。”姜恒一脸歉意，手还放在门把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局的办公室是虚掩的，姜恒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何敏告诉他今天苏觉晓可能去招商局谈事。
他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才假装推开门。
“没事，没事。我这边已经谈完了。”宋局正好不想和苏觉晓谈了。
羊城现在的发展机会多，好多企业都想入驻，和服装业比起来，宋局更喜欢电子厂、机械厂这类有点技术含量的。
最好还是外资入住那种，能换美刀回国，这才是重点。
宋局借机会赶人，转头对苏觉晓几人说道：“那什么，苏老板，我这边还有客人。”
“宋局，我们的事，您看……”
杨局提醒过她，宋局这里不太好说话，苏觉晓知道有难度，但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难办。
“改天，改天我们再谈，我让秘书联系你。”
说完，宋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已经明摆着赶人了，苏觉晓也不再说什么，起身的时候，她看了眼一直在门口盯着她的男人。
这人半个月前在国际饭店的一层见过，当时还给她递过名片，不过让她随手扔了。
姜恒感觉苏觉晓认出了他，但应该不知道何敏和他的关系，于是大大方方走上前，打起了招呼，
“呀，苏老板，您和记得我吗？那天您在国际饭店一楼，我还给您递过名片。”
“哦哦，姜总，我想起来了，这么巧，我以为您回港城了。”
苏觉晓笑着回了一句。
宋局没想到两人认识，现在他反倒不好赶人走了，“呦，你们认识啊，真是巧啊。”
“算是缘分，那宋局，我们先走了。”
直觉告诉苏觉晓，姜恒这个人不简单，有事情要发生。
走出市招商办，苏觉晓一直到上车，都没有说话。
卢晓燕和贾耀祖两人互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阿祖憋不住，开口问道：
“财神奶奶，你怎么了？马上要过年了，要是财神爷知道你这样，回头非打我一顿不可。”
贾耀祖觉得自己就是食物链低端的弱势群体。
财神奶奶不高兴，所有人都要捶他一顿。
他老妈，他姐，他姐夫，晓燕，还有成子哥……
他命不苦，心里苦。
苏觉晓回过神来，突然严肃起来，
“晓燕，前几天你说有人看见何敏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卢晓燕愣了一下，她以为小苏老板刚刚是因为宋局的事发愁。
“嗯？小苏老板，我那天也问了一下，何敏宿舍的人说没看见人长什么样，就说那个男人开车，车还挺好的。”
“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车吗？”
现在华国路上的汽车品牌不多，桑塔纳、皇冠、马自达，什么奥迪、奔驰都是外交人员才开的车。
就这么几个牌子，所以比较好认。
“我回去问问。”卢晓燕没问原因，但也听出来小苏老板怀疑何敏同刚才看见的男人有关系。
苏觉晓又琢磨了一下，下车前跟卢晓燕说，
“算了，不用问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人与人斗，并不是其乐无穷。
自己帮了何敏，却成了东郭先生，那就别怪她把何敏耍得团团转了。
回了办公室，苏觉晓发现自己办公桌被人动过。
“晓燕，你把佳佳先叫过来，我问问她新款春装的事情。”
宋佳佳这几天刚忙完家里事，回来上班就开始赶设计稿。
现在虽然才一月上旬，但二月过年，工厂还要放半个月的假，必须在过年前生产出来一批春装，回来后再加工发货。
“小苏老板，你找我？”宋佳佳长发上别着一根铅笔，手里拿着尺子，站在苏觉晓办公桌前。
“嗯，佳佳，你坐。”
苏觉晓指了指前面的椅子。
谁知对方根本没有要做的意思，还是站在原地，那模样告诉她这个老板：有事快说，我很着急。
苏觉晓笑了笑，“佳佳，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先别着急回去。”
宋佳佳听了，这才坐了下来。
“佳佳，你觉得小敏怎么样？”
“她啊……”宋佳佳是工作狂，但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人。
特别是在这种工作场合，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苏觉晓看出宋佳佳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打消对方的顾虑。
“佳佳，我问你就是想让你随便说。”
“那……我觉得小苏老板，你对她太好了，会吃亏的。”
说完，宋佳佳像是怕隔壁的何敏听到似的，连忙捂住了嘴。
“你真觉得我会吃亏？”
苏觉晓暗笑了一下，她要是个肯吃亏的人，今天也不可能坐在这个办公室里。
***
宋佳佳怔怔地看了苏觉晓好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小苏老板就不是一个吃亏的人。
“佳佳，对何敏你不用客气，我既然把她安排在你办公室，你就随便用。她要是不肯干，你就来找我。别什么事都自己做。”
宋佳佳听后点了点头，她觉得小苏老板肯定是知道了何敏什么事，但至于是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何敏在隔壁办公室犯嘀咕，她也觉得自己最近做的有些过分。
这种反思倒不是因为她偷了“永青”这边的资料，而是觉得自己最近的动作有些大。
上次姜恒跟她说想开服装厂以后，她趁苏觉晓、卢晓燕不在，拿着姜恒给她的小相机，偷偷去拍了“永青”不少资料。
做贼的永远心虚。
何敏也不例外。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要低调行事。
这天下班后，何敏照例拐到了服装厂附近的两条街等姜恒来接自己。
姜恒今天在宋局那里谈得很好，早早就开车来等何敏了。
今天天气没那么冷，也是因为高兴，姜恒感觉浑身都很热，他把夏装外套扔在后座上，人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
烟刚刚点着没多久，就见何敏远远走了过来。
“这里呢！”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阿恒有什么好事？”
何敏的心情因为看见姜三太子慢慢好转。
下午，宋佳佳指挥自己做这做那，语气还特别不好，弄得她很是烦躁。
宋佳佳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指挥她？
虽然她不能成为姜恒的大老婆，但是小老婆也比宋佳佳一个打工的强啊。
不过，现在厂子还没建立起来，何敏也不敢说什么，只好把话往肚子里咽。
“我能不高兴吗？建厂的事谈得特别好。”
上午和宋局谈完，姜恒感觉建厂这事成了一半了。
他连厂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万城服装公司”。
姜恒他老爸就叫姜万城。
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叫“姜恒服装公司”？那还不是因为这钱是他老爸出的。
“那太好了，市里面已经同意了？”何敏听了也很激动，她离富太太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八九不离十，宋局说特别欢迎港城的投资，只要资金到位，一切都开绿灯。”
姜恒越想越激动，把烟扔到地上，踩了一脚，又搂着何敏，吧嗒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在床上没少折腾，不过在外面还是很注意分寸的。
这是姜恒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跟何敏这么亲密。
何敏也是吓了一跳，生怕被路过的人看见，到时候告诉苏觉晓那几个人，娇羞着推开了姜恒。
“阿恒，现在是外面，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你是我的女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姜恒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在姜家，他憋屈太久了，终于轮到他起飞了。
这天晚上，苏觉晓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宋局扯着脖子跟她说，“永青”是个小作坊，民营企业就是不行，没有国外的好。
气得她也指着宋局的鼻子回怼，民营企业是国家之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进行了一场深刻的“辩论”。
辩论到苏觉晓掏出了劳力士，把宋局的脑袋大开瓢了。
卢晓燕一早醒来上厕所，就听见对面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小苏老板的几句喊声。
她趴在门口听了几句，好像是在说梦话，还是噩梦。
“小苏老板，小苏老板。”
苏觉晓被敲门声惊醒，她以为自己真的把宋局打了，吓得她心脏剧烈跳动。
结果猛地睁开眼，看见白色的天花板，才知道这是梦。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块劳力士已经被自己攥在了手里。
“小苏老板，小苏老板，你醒了吗？”
卢晓燕又敲了两声，苏觉晓困意全无，起身开了门。
“小苏老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听见你说什么，外国月亮不比华国的圆。”
苏觉晓并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摇了摇头。
“可能是唱歌，歌词，对了，现在几点了？”
“现在啊，凌晨五点。”卢晓燕还没睡醒，看小苏老板没事，困意又上来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才五点啊？你快回去再睡一会。十点多我们去找杨局。”
苏觉晓说完也关上门，躺在床上，想着晓燕重复自己说过的梦话：
外国的月亮不一定比华国圆。
这几年，华国刚刚打开国门没多久，大家看外国什么东西都新鲜。
老百姓觉得只要是外国来的，都是好东西。
确实，在科技方面，华国因为某些原因落后了很多，但也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外国的好。
不光老百姓有这种想法，就连一些当官的，对海外的商人和本土商人，态度都不一样。
昨天宋局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苏觉晓不可能一棵树上吊死，她要找出路。
宋局不给免息贷款，那她就自己找投资。
至于土地，也不都是招商局说了算。
想通了这些，苏觉晓又睡了一觉，吃过早饭神清气爽地去市里找杨局。
“杨局，好久不见啊。”苏觉晓一进门便开起了玩笑。
和杨局打交道久了，说话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你啊，小苏，净跟我开玩笑，前天刚见过。说吧，今天来什么事？是不是宋康辉没答应你的条件？”
“您猜得真准，料事如神。”
“我那是料事如神嘛，那家伙是个保守派，谁不知道他憋着一股劲，想升到省里。”
杨局说着，给两人沏了一壶茶。
说实话，没几个人不想往上爬，他也想。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从企业调到市里。
只是没有宋康辉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宋局没同意我的贷款，估计地也要黄了。”苏觉晓叹了口气。
“你急什么，要干就大点干，他不给你，我想办法，但是，你得给我好好干。”
杨局早就看出来，苏觉晓有能力，自己想要往上再进一步，需要苏觉晓这样的人。
“我向伟人保证，肯定好好干。”苏觉晓举起右手宣誓。
“行了，你个小丫头，还跟我来这套。下周，你来参加个会。”杨局顿了顿，故意考苏觉晓，“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