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厂长，您先等一下。”郭秀荣走后，庄念禾喊住了正准备拟合同的孙金生。
后者心里顿时咯噔了下：“小庄同志，二八分成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庄念禾笑了笑：“孙厂长，我并没有嫌少的意思，相反，我觉得这个分成太多，我不能要。”
“小庄同志，你的意思是？”孙金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拿纸的手却还是微微有些颤。
赵珍也是不转眼地看着庄念禾，目光里充满希冀。
“孙厂长愿意给我机会合作，我一直感激在心，虽然赵全的事情我不可能不计较，却也没打算趁火打劫。”庄念禾道。
“我想就按您昨天说的，四六分成，这中间的两成利润是我与贵厂继续合作下去的诚意。”
“您觉得怎么样？”
“这，这真是，小庄同志，你这弄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孙金生纵使已经做了多年领导，算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人，这会儿也有些语无伦次。
他本来都打算带着一家人过两年苦日子了，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
“孙厂长，您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写在合同上就行了。”庄念禾弯了弯唇。
“对对对，那我这就写。”孙金生连忙应声，接着就是一通奋笔疾书，很快，一份新的合同就完成了。
“小庄同志，你看看内容，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好。”庄念禾接过合同，大致看了遍，随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孙厂长，那就祝我们之后合作愉快。”她伸出右手，浅浅一笑。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孙金生亦伸手，与庄念禾礼节性握了下。
“小庄同志，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大人有大量，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行了。”一旁的赵珍也上前对庄念禾道。
“嫂子这话言重了。”庄念禾轻轻笑了下，“我也是见孙厂长跟嫂子感情那么好，很羡慕也很感动，所以才不愿意你们为难。”
“你实在不用放在心上。”
赵珍见庄念禾说话这么客气又好听，便柔柔一笑：“小庄同志，你放心，以后只要你来找三厂合作，我一定第一个让金生接你的单子。”
“那就先谢过嫂子了。”庄念禾道，“不过我还有句话想提醒您一句。”
“什么话？”赵珍问。
“我跟孙厂长最终敲定四六分成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让郭伯母知道。”庄念禾清浅一笑。
赵珍听完，眉眼凝了下，随后道：“我原本就没打算跟她说，不过有妹子提醒，我会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她心里清楚，自己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是在孙金生打算吃个大亏的前提下才换得郭秀荣签的，虽说签完之后也不一定有用，但只要郭秀荣认为他们为了这件事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至少接下来绝不会轻易再找上门，他们也能过一段清净日子。
“嫂子心里有数就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庄念禾说着把自己那份合同收了起来。
孙金生夫妇见状，亦连忙起身送她，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庄念禾才独自离开了公园。
“这姑娘不简单。”看着庄念禾渐行渐远的背影，孙金生道。
“怎么不简单了？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就因为不忍心咱们为难，情愿少要两成利润，这样好的同志去哪找啊？”赵珍很是不解道。
“小珍，这么多年，你还是跟咱们刚结婚的时候一样单纯。”孙金生呵呵笑了下，随后拉着妻子的手坐在长椅上，慢慢为她解释。
“小庄同志让出这两成利润，这就得了个人情，以后咱们三厂的门一定会为她敞开。”
“这不是咱们应该做的吗？”赵珍仍旧不太明白。
“这确实是咱该做的，但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不当着你娘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而且又提醒你别告诉你娘？”孙金生笑问。
“这还有为什么吗？就是顺口一说吧。”赵珍道。
“当然有。”孙金生轻轻敲了下赵珍的手背，“她应当是看出来了咱们因为分成的事情跟你娘有了嫌隙，所以才没有当着你娘的面把事情说明，并且笃定我们也不会说出去。”
“这么一来，她就相当于拿到了我们的一个把柄，如果以后我们不诚心跟她合作，她随时可以把这件事戳穿。”
“到时候你娘就会发现我们今天并没有吃多少亏，以她的脾气，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她会不承认之前跟我们断绝关系的话，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地让我们贴补家里。”赵珍想了想道，“到时候咱们家一定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没错。”孙金生看向远处，本就不大的眼睛倒显出了几分睿智，“她这是软硬兼施，把咱们给拿捏的死死的。”
“这也没什么吧。”赵珍往孙金生肩头歪了歪。
“只要她没存害人的心思，为自己打算一下也不过分。”
“再说了，既然你都说她聪明了，那她这样的聪明人找咱们三厂合作，说不定是咱们三厂的福气呢？”
说到这，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且我倒是挺想跟小庄同志一样聪明，不过就是没那个本事。”
“你是大智若愚，比我聪明多了。”孙金生听完妻子的话，只觉得豁然开朗。
没错，只要庄念禾不存害人的心思，自己又有什么好计较的，至少今日，自己是承了她的人情。
“姐，我没听错吧？你主动把二八分成改成了四六分成？”家属院里，庄念苗缠着庄念禾讲完她跟赵家人对话的经过后，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你声音小点儿。”庄念禾看到庄念苗大惊小怪的样子，赶紧捂了耳朵，以免自己被震聋。
“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庄念苗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摸着也不烫啊。”
“别摸了，赶紧给我倒杯水去，我都快渴死了。”庄念禾拉开她的手，无奈轻笑。
“行行行，我这就去给你倒水，不过等下你必须得告诉我为啥这么做。”庄念苗挪开手，一双大眼睛则盯着庄念禾。